那年的楚紅,絕對是南城大學的一枝花,那年那個穿著白碎花長裙的少女出現在他的畫展上,滿眼的崇拜。
而喬振華第一次看見魏淑兒的時刻,是在電影院,她就這麼穿著那純潔的白裙子,抱著一束蘆葦,回眸一笑,那種清純的氣息,多少年後,這個叫楚紅的少女重新給了他這類似的感覺。
他年輕時對於異性的那種悸動,蠢蠢欲動,是對過去的緬懷還是對青春逝去的不甘,或者想要重新“開春”的幻想?喬振天在這個時刻,如同十年前一樣的迷茫。
在他窮困潦倒的時刻,在他還是個窮畫家,吃了上頓沒下頓,大江南北的流浪著,為他的創作尋找靈感的時刻,他的生命裏出現了一個叫莫思凝的女人,確切地說,那時候,她還是個十七歲的小姑娘。
她也穿著那樸素葛青的長裙,提著菜籃子,在一片山野裏,挖著野菜,唱著歌,和著空中的鳥語,在那個春暖花開的季節,在那藍天白雲下,那就是一幅畫,一副美麗的中國風景畫。
他終於明白,他這些年畫了那麼多的少女,靈感都是來源這個女人,那是他青春裏的第一人,但是,她注定是個過客,她的淳樸、善良、可愛,天真,所有一切少女的品質,都隻能是他人生的風景。
他也從未想過,他此生此世還能夠再遇見這個女人?
然而命運就是這樣的奇妙,十年之後,茫茫人海裏,他就是能夠聽見有個女人自我介紹道:“我叫莫思凝,今年二十七歲,我從外省來的,我、我很勤快的。”
他忍不住地回了頭,那個已經長大成熟的少女,身體長高了,麵容也長開了,他差點認不出來。
但是,她的聲音並沒有變,溫柔卻不柔弱,堅強而不倔強,她依舊樸素與淳樸,隻是,那依舊美麗的臉龐上,卻是歲月留下的滄桑。
路邊小吃店的老板問道:“你住在哪裏啊?”
“我還沒有住的地方?”
“不成啊,我們這裏不提供員工住宿的,你先去找住的地方吧。”
“這裏哪裏有住的地方……”
老板指著了一個方向說:“從這裏過去,後麵有一條胡同,裏麵有房子出租的……。”
十年不見,他以為莫思凝早早就結婚生子了,他跟著過去看了看,那個女人滿胡同地找房子,這片胡同已經被政府定位拆全區了,隻是,工程還沒有開始,原本的住戶都已經搬遷到了別的地方。
趁著這個空擋,把胡同裏即將要拆的,也可以說已經廢棄的房子租給外地務工的人群,便宜,但是不安全,而且斷水斷電,這裏毅然是個平民窟了。”
她怎麼會來這裏?她現在是什麼情況?她的丈夫呢?
瞧著她穿梭在這廢棄的胡同裏,四處尋找一個遮日避風的住所,喬振天不可能不管,但是,這一管起來,又如何是個終點呢?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當年,這個少女父母的一飯之恩,他認為自己沒齒難忘,但是,距離與時間,是殘酷的,他有心卻未必有力,何況,這個少女對他意義非凡。
他如今的確是出人頭地了,但是,他娶了妻,生了子,他再不是當年那個了無牽掛,一心撲在畫畫上的文藝青年了。
他成了一個男人,一個丈夫,一個父親,他隻能忘記,忘記那段辛酸的,也可以說是恥辱的曆史。
喬氏集團的創始人,不該有那麼潦倒的時刻。
但是,那個叫五柳散人的畫家可以有,這是藝術升華的必然過程,隻有貼近生活,才能夠創造出升華於生活的藝術。
莫思凝的重新出現,徹底地點燃了喬振天對青春的幻想,他此時擁有了一切,他不該讓自己留下遺憾。
他愛美麗的妻子,愛崇拜他的楚紅,同樣也愛這個溫柔美好的莫思凝。
若是妻子美麗的外表裏,藏著莫思凝溫柔的性格,又藏著楚紅的大腦與思維,那麼這個女人是多麼的完美啊?
這樣完美的女人,世界上不會存在,隻能出現在他的畫裏。
妻子瞧著作畫的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楚紅瞧著他的畫,欣賞與點評,與他大論天地古今,人間百態,莫思凝則是默默地為他研磨,準備顏料,紅袖添香正如是如此也。
這樣兜兜轉轉在三個家,三個女人之間的生活,很累,但是卻很幸福,風流才子,軟玉美人,樂不知疲。
這樣的齊人之福,從剛開始有點罪惡感到後來的放縱拋灑,然後,心裏暗自地享受這其中的樂趣,一步一步吞噬著這個偉大又渺小的男人。
喬振天偶爾也會惶惶不安,認為自己道貌岸然、善麵君子,遲早、遲早會遭報應的。
直到莫思凝與楚紅前後懷孕,直到魏淑兒撐過那“早年更年期”的困難時刻,女人敏銳的第六感恢複如常。
那一刻,痛苦的源泉已經挖好,源源不斷的痛苦如同井水一樣,無窮無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