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見走馬川行烏延邊,平沙莽莽黃入天。
千裏黃原的盡頭處,似有綠野若隱若現,百花望著那綠野道:“自此往東南方去,沿路隻有遊牧的部族,看見綠洲牧場躲著些,不出兩日便可到保安軍了。”
狄青聞言一愣,卻見百花轉身往河邊去牽馬。
狄青那日便見過這馬,今日更見它通體棗紅、毛色油潤,瞧著高大健美、神駿非凡,偏偏此時站在百花身邊,竟有些莫名的平靜溫馴。
紅衣銀甲的少女英姿勃發、明豔動人,迎著風笑道:“七年前你救過我,今日我放了你,我們便兩清了。來日戰場相見,狄指使可別怪我不顧念舊情。”
狄青仍自愣怔著,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見她翻身上馬拉起韁繩,笑道:“後會有期。”說罷雙腿一夾馬腹,轉身離去。
那紅馬步伐輕健迅捷,片刻間便融入漫天的黃沙中,狄青望著她離去的方向,笑道:“還是,後會無期的好。”
...
從石崖山往東南,狄青日夜兼程,第二日夜裏才到了保安軍。
打宥州城中騎出來的這一匹馬雖是矯健善跑,卻也受不住這晝夜不歇,狄青顧念它,便在大營裏歇了兩日、喂足了糧草又才啟程回延州。
太陽剛升到中天,延州城中駐守的幾隊正在用早飯,便聽聞外頭當值弟兄說狄指使回來了,張衷李宜口中的飯都吞不下去,擱了碗筷就往外跑;兩人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了營房外,甫一瞧見那熟悉的身影,便齊齊撲了上去。
狄青拍著二人的背、笑著和他們寒暄,李宜這才回過神來,忙拉著他查看傷勢,卻見狄青不過風塵仆仆、麵有倦容,而並無受傷的跡象。李宜奇道:“大哥被西夏人虜去,可曾受刑了?”
張衷笑道:“你瞧大哥這樣子,哪像受過刑的,一定是西夏人也欣賞大哥的本事,不舍得讓他受皮肉之苦。”
狄青想著個中關係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三言兩語便揭了過去,複而問道:“那日後來,你們是如何逃脫的?”
“那時,黨項人故意誘使我們散入密林,卻並未設下兵馬伏擊我們,隻是在叢林裏繼續奔逃。弟兄們追處百步便知中計,便循著聲音去尋大隊人馬。”李宜搖頭道。
狄青聞言微微皺眉,聽得張衷繼續道:“我們找到張都頭他們時,四周已找不到黨項人的蹤跡了,想來那些西夏人,就是衝著大哥你來的!”
李宜愧疚道:“我和張衷發覺大哥被擄走,當時就想去營救,張都頭卻派人將我們捆回了大營。我倆沒能和大哥共入虎穴,實在有違當日的誓言。”
狄青正思索著,又聽李宜說出這話來,忙開解道:“我一個人被擄去還可想法子脫身,若是我們三一同落入敵軍手裏,要想逃脫豈不是難上加難。”
“大哥此言甚是,下回若有險情,大哥也不必顧我們,咱們三人總得有人活著,才能想出法子來。”
三人說笑幾句,還是繞回狄青身上來,張衷好奇道:“西夏人費了那麼大陣仗抓了大哥你去,怎麼肯輕易放你回來?”
…
“我也想問,是誰放你回來的。”
三人聞聲回頭,隻見楊景和不知何時也站在營房門口、麵色一如既往地陰沉。
她這話才落地,劉大勇不由分說地上來要拿狄青,張衷李宜二人又驚又怒,挺身擋在狄青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