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項的女兒不是江南的柔柔煙波,而是黃土高原間恣意縱橫的清風,柔和而有筋骨、自由而有力量。
百花立在一旁等候區的羅傘下麵看著場上來去自如的少女們,雖瞧著年紀都不大,卻早已脫去了玉鞍初跨柳腰柔的楚楚可憐,舉手投足間皆是連騎擊鞠壤、巧捷惟萬端的誌在必得。
珊瑚估摸著一場比賽少說也要一兩刻的功夫,心下擔心百花站得腳酸,輕聲勸道:“下一場還得好一陣子呢,公主要不回帳子裏等著?”
“這裏近,看得真切些。”百花頭也不轉地答了一句。
場上十六名女子分作八隊,人人都穿著顏色各異的衣裳,若放平日裏自然是青春洋溢的姿態;可置於今日球場之上,彩群飄舞間令人眼花繚亂,若是再離得遠些,就真瞧不出什麼來了。
珊瑚招呼著宮人去搬隻錦凳來,回過頭也跟著百花聚精會神地看起比賽來。
人群之中,粉衣紅裙就是孫恬恬。
不想她看著嬌滴滴的,打起馬球來可一點不含糊,出手又迅捷、又利落,或是月杖轉圜截住球勢、或是長臂舒展打出長杆……一盞茶的功夫便進了兩回,自然贏得不少歡呼和青睞。
場上左奔右突的雕文七寶球牢牢抓住許多人的心弦,眼看著不過你來我往十幾個回合,竟忽然聽得一聲清響——第一場賽畢了。
孫恬恬三顆球拔了這頭籌,待到禮官引到主案前、不假思索地捧起了那一斛東珠,同隊更年長些的姑娘巴巴地望了一眼,又巴巴地望了那主案一眼,終究還是無可奈何。
“這孫娘子好俊的功夫,是哪個孫府的?”百花見她有趣得緊,忍不住生出幾分好奇。
珊瑚湊近了低聲道:“孫培源孫大人新調往宥州任兵馬總管。許是到了說親的年紀,孫娘子母女都未曾跟去任上。”
“說親了?”百花忍不住回望一眼,瞧那孫家小姑娘不過十三四的年紀,難免有些驚訝。
再轉念一想,這興慶府裏的女子大多都是這樣的年紀便定了親,如她一般耗過二八年華的少之又少,也難怪皇後娘娘肯出麵張羅了。
方才下場的人陸陸續續散了,四周又有女眷陸陸續續往場上來。
待到繞過這圍欄進來,百花見前頭一人頗為眼熟,再走近些才瞧出是楚清的貼身女使秋雨。
秋雨三兩步跨上前來,燦燦然笑道:“我家娘子不放心,非得讓我來瞧一瞧這馬具有沒有什麼蹊蹺。“
百花同珊瑚對望一眼,都忍不住笑出聲來。
一句話的功夫、四周的騎手都到了,珊瑚二人並肩退了出去。
百花翻身上馬坐穩,忍不住多看了那腳蹬一眼——楚清這樣疑神疑鬼,鬧得她心裏也有些不踏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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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百花一隊的是太醫院屬家的四姑娘,想來是個拘謹靦腆的性子,直到上馬備賽了才怯怯地過來問安;百花衝她點頭回禮、又聽得一聲鑼響,四周人聲鼎沸一起,第二場球賽便開了。
這些個養尊處優的貴女哪比得上沙場上瞬息萬變的敵軍,百花隻聽得那鑼聲一鳴,抬手便是一手長杆將那球拋得老遠,緊隨著奪路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