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雨非緊趕慢趕,算是在天黑前搭好了房。有法力就是好啊,不然他怕是要風餐露宿好幾天。一回頭,安雨非發現了雞圈旁邊的非法建築,提著劍就要拆。

“你要對我的房子做什麼?”卓雪攔住他。

“不許打我的老母雞的主意!”安雨非道。

“好,你的老母雞就交給我來守護!”卓雪一臉正氣。

“得了吧你,去吃飯,去吃飯!”安雨非把卓雪拖出來,放在地上,“今天我請客。”安雨非說完就走。

“等等,你不打算抱著我走嗎?”卓雪問。

“你比我還多兩條腿,為什麼不自己走?”

“那你要不要考慮幫我化個形?”

“休息一段時間你不就能自己化形了嗎?”

卓雪歎氣,一溜小跑跟了上去。

安雨非帶著卓雪去了灝漫,那是離淵最繁華的城市。四條水路於此地交彙,貫通東西。水運的發達給灝漫帶來了巨大的財富,而京都硯京因為連遭劫難,如今也遜於它。

夜晚是灝漫最熱鬧的時候,勾欄瓦舍,燈火通明。早在黃昏的時候,小販就開始為即將到來的夜市做準備,當太陽落下,灝漫的夜市便開始了,那是隻屬於灝漫的狂歡。

戲台上的書生持扇,道,“小姐呀,你既是那天上月,何必惹我思念成癡狂。”

青衣與他遙遙相忘,道,“何苦起妄念,你我本就山海隔。”

書生癡癡望著,“小姐呀,為了你,度十萬大山,趟八千湍流,終於,你我之間隻剩下這最後一條河流。”

“這什麼玩意兒?”卓雪躍上安雨非肩頭。

安雨非本想趕他下去,但念起他是為了硯京才耗盡法力,於是忍了下來。

“這個不叫玩意兒。”安雨非解釋,“你真是有福不自知,梨花班可是離淵最好的戲班,那台上的兩個女子,青衣叫蒹葭,扇子生叫流華,都是梨花班的台柱子,能聽她們念兩句你可知足吧。”

“好好的姑娘為何要唱書生?”卓雪問。

“好好的狐妖為何賴在凡界?”安雨非反問。

“那是個什麼樣的故事?”卓雪又問。

“書生愛上神女,於是他翻越千山萬水,想見神女一麵,最終他望見了神女的身影,隻要再趟過最後一條河流,他就能見到她。可惜,他實在沒有力氣了,隻能悲傷的死在河邊。”安雨非回答。

“我終於行過慢慢長夜,卻在黎明來臨前力盡而亡。”書生悲傷地道。

“你們人為什麼要演這麼不美滿的東西?”卓雪道。

“於觀者而言,或許是另一種享受吧?大概。我猜。”安雨非慌亂起來,他突然發現,就算自己生而為人,他還是無法了解人這種生物。

卓雪的注意力早就移到了旁邊賣麻辣兔頭的攤子上,狐狸爪子拍著安雨非的頭,“快快快,我想吃那個!”

安雨非買了兩個,全是給卓雪的。於是,卓雪坐在桌上啃兔頭,安雨非坐在凳子上看著他啃。他喜甜食,吃不得辣,卓雪就不一樣了,他好像什麼都喜歡吃。

“吃飽了嗎?”安雨非問。

“沒有!”

“話說,之前那十萬兩你還有別的用處嗎?”安雨非問道。

“沒了啊。”卓雪回答,“你處理吧。”

“那我們等下去吃頓好的。”安雨非眨眨眼睛。

卓雪胡亂應著,兔頭啃完了,他的目光又轉向了街邊賣飾品的小攤。看好落點,卓雪縱身一躍,就往攤子上蹦去,那薄薄的木板那裏受得了他這一躍。虧得安雨非反應快,在他一腳踹翻整個攤子前,抓著尾巴把他扯回來。

小販目瞪口呆,一眨眼的功夫好像發生了很多事。

卓雪衝著一個鑲金雕鳳的平安扣叫了幾聲。

“這小狐狸好眼力,一眼就看出這是上好的晦關白玉,怕不是狐仙喲。”小販開始招攬生意,話裏話外,誰知真假。

“想要這個?”安雨非問。

卓雪點點頭。

“勾引個姑娘送你吧。”安雨非有些得意的回答。

“聽這口氣,有人送過你?”等他們走遠了卓雪才開口問。

“白玉就該白白淨淨的,鑲金雕刻的都是邪教!”安雨非沒理他,低聲碎碎念。

十多年前,攜劍離宮。離宮後的第一年,他就把能當的東西當了個幹淨。現在,他身上唯一稱得上貴重的隻有帶在胸口的平安扣。玉,是晦關最好的白玉,是贈玉人一點點打磨而成。就是繩結醜了點,贈玉的人顯然做不來這種活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