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蹤那夥山賊的行跡並不難,埃修毫不費力就從林地上雜亂的足跡中看出了他們的去向。他在枝葉間敏捷地穿梭,漸漸地,他已經能聽到前方傳來的歌聲了:“我騎著一匹老馬啊哦哦,扶著一柄鏽刀啊哦哦,砍破了大門啊哦哦,扛著婆娘——咚!”那破鑼嗓子還沒唱完那抑揚頓挫的“啊哦哦”,埃修就聽到了一聲悶響,看起來是同伴忍無可忍地用拳頭封住了他的嘴,之後就是嘻嘻哈哈的扭打聲。他輕輕地打了個手勢,身後的民兵悄悄地摸了上來。有個小夥子不小心踩斷了一截樹枝,被埃修不輕不重地瞪了一眼。他撇了撇嘴,對埃修的謹慎不以為然。埃修也知道自己的年齡比對方還小一截,一點約束力沒有。
山賊們似乎是離老巢很近了,為首的頭目喊了一嗓子,林間傳來幾聲清脆的鳥叫。埃修心念一動,爬上一棵大樹,循著聲音摸了過去,果不其然,山賊們雖然一路上沒有什麼警惕性,但是在老家門口還是設了個暗哨。那家夥正豔羨地看著劫掠歸來的同夥,卻不知埃修就在他的正上方。當山賊的隊伍拐入山坳後,埃修倒掛著擰斷了他的脖子,屍體正墜在民兵麵前。
“嘩!”眾人嚇了一跳,民兵們還算鎮定,可那幾個小夥子卻慌了,木棒草叉柴刀什麼的不停地朝那具已經斷絕生機的屍體上招呼。埃修沒去管他們,他參照了一下山坳入口跟這個暗哨的地理環境,推斷出了其他幾個可能潛在的暗哨位置。不過事實證明山賊們的戰術頭腦並不高超,總共五個絕佳的暗哨位置,其中一個甚至是能將這一帶盡收眼底的絕佳鳥瞰點,可暗哨隻有一個。推斷有誤,這夥山賊除了搶劫效率極高以外,的確是一夥烏合之眾。埃修從樹上落了下來,示意民兵們動靜小點,可還沒等他開口,民兵們發一聲喊,齊齊殺進了山坳。
埃修有些惱怒地皺眉,持弓在手,緊隨其後。
山賊的頭頭沃夫是馬裏昂斯通緝的要犯,手上累累的血債讓他在不法之徒中小有名氣,並以此糾集了一批偷雞摸狗之輩占山為王,領導著這群來去如風的山林之狼——這個稱號讓山賊上下都頗有些自得。今天自己的手下們看起來又是滿載而歸,其中一個甚至扛回來一個娘們,不用說自然是先給老大好好受用一番。沃夫心情極好,開了幾桶珍藏的葡萄酒打算好好犒勞下大夥。就在此時山坳入口傳來了喊殺聲。什麼情況?以為是正規軍來襲的沃夫慌慌張張地衝出帳篷,預想中馬裏昂斯的精銳步兵們並沒有出現,反倒是一群農民亂哄哄地衝進來,個別人甚至揮舞著一把菜刀。暗哨幹什麼吃的,這種貨色都沒發現?沃夫有些惱怒地想,他根本沒把這些土老帽放在眼裏,一群定期被自己剪毛擠奶割肉的羊有什麼好怕的?他抄起一把大刀就衝了出去。
山賊們在經過最初的一陣慌亂之後,也發現了襲擊他們的不過是一幫裝備比他們還簡陋的農民,其中還有幾個熟麵孔——這不是那幾個克溫的民兵嗎?山賊們放下了心,抄起家夥就準備給這夥不知好歹的農民們上上課,學費嘛,就用他們的鮮血來交好了!一個拿著獵弩的山賊已經瞄準了目標,正要擊發時,胸口突然一痛,一支羽箭已然釘穿了他的心髒,
埃修自民兵隊伍後閃了出來,他在奔跑的時候就已經完成了張弓搭箭的動作,而後在高速的移動中準確地命中了目標。還有四個!他快速地掃視著,那些擁有弓弩的山賊是他率先射殺的目標。他手上還握著九支羽箭,在他指間仿佛孔雀的尾屏一般展開。
一、二、三、四!埃修張弓,四支羽箭搭在弦上,而後連踏四步,在不大的空間中變換著身形,每一步都將那四個不同位置的山賊分別納入了手中短弓的極限射程。他一步一張弓,短弓接連形變四次,羽箭呼嘯著飛出,精準地穿透了他們的心髒。
神乎其神的箭法!
沃夫衝出帳篷時,那個射術了得的二當家正捂著胸口倒下。怎麼回事?他悚然一驚,一眼就看到了幽靈一般跟在克溫民兵身邊的埃修。那個年輕人實在是太顯眼了,跟那幫用喊殺聲給自己壯膽的農民不同,自始至終他都保持著沉默,眼神卻在掃視整個戰場,他明明身處其中,卻如同蒼鷹一般俯瞰著全局。幾個在纏鬥中陷入困境的民兵都被他的箭矢救下,在他那精準的箭法下,民兵勢如破竹,長驅直入。這時埃修的目光朝他掃來,沃夫隻覺得周身一寒,而後就看到埃修無比堅決地朝他衝了過來。
一股涼氣在沃夫的背上流竄,殺人不眨眼的他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來臨的恐懼,朝他奔來的似乎是一頭嗜血的野獸。他不想死!他硬著頭皮舉刀迎上,然而埃修一個錯位就消失在他的眼皮底下,哪去了?愕然的沃夫喉嚨一涼一痛,自血管泉湧的鮮血堵住了他的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