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你好,基亞(一)(1 / 2)

基亞走出裁判所,溫暖的陽光灑落,卻無法驅散他內心的陰霾。他沿著白石鋪就的道路漫無目的地行走,一路走來,上城區的繁華盡收眼底:貴婦人身上披著雅諾斯特產的紅天鵝絨,小口啜飲著溫熱的紅茶;裝容得體的貴族子弟們相伴著走過,腰間掛著華而不實的長劍;一個老人懷裏擁著嬌豔的少女,將自己不再錚亮的侯爵勳章往她的胸衣裏塞……基亞別過頭去,快步走過,心亂如麻。對帝國戰爭失利的陰雲遍布整個國境,卻唯獨對上城區垂青。他幼時便到過薩裏昂王城,跟莫裏斯一同在獅騎士團總部受訓,閑暇時便見到過類似的風景。當時血銀風波的餘波猶在,宮殿外每天都有嶄新的頭顱掛在長矛上。但從中受益的門閥貴族已經迫不及待地縱情酒色,也是一樣的紅天鵝絨,也是一樣的招搖過市,也是一樣的白日宣淫……曾經基亞與莫裏斯對上城區的聲色犬馬無比向往,覺得那才是貴族應該有的樣子,可是在他自大圖書館走出,經曆了種種第一次——第一次上戰場,第一次慘敗,第一次險死還生,第一次被卷入陰謀中——之後,他開始對這種聲色犬馬產生了不可言說的隔閡,甚至還有隱隱的厭憎。

軍人保家衛國,保的是這樣腐朽的家,衛的是這樣麻木的國嗎?

密集的馬蹄聲起落,間或夾雜著幾聲貴族少女被驚擾的尖叫,是誰膽敢在上城區縱馬?守衛握緊了手中的長戟,橫跨一步,但當他看清了騎手華服上的劍盾徽記後,腳仿佛觸到了滾燙的沸水一樣縮了回來,而當對方出示了雄獅令後,守衛識趣地站到了路邊,目送騎手張揚地策馬遠去。

基亞還在走神,馬蹄聲在他麵前戛然而止,騎手翻身下馬,單膝下跪:“基亞子爵!”

“羅爾夫?”基亞回過神來,“你怎麼來了?”

“公爵大人說,要帶你拜會一下奈德·格雷茲。”羅爾夫站起身,簡短地說,“我是來帶你回去的。”

基亞現在對這個名字無比的敏感,聽到之後下意識地問了一句:“拜會?去做什麼?”不過話剛出口他就意識到自己麵前站著的是父親的親衛隊長,是傳達者而非執行者。果不其然,羅爾夫搖搖頭:“公爵大人有令。”

這時候拜訪裁判所的副所長,是有何用意呢?基亞沉吟了一會,雖然已經宣了血十字盟約,可就因為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而密謀對一位貴族的刺殺,他仍舊欠缺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何況這位貴族還是第二次龍獅戰役的功臣。此行無疑會是個試探的良機。跟羅爾夫說:“我們走。”

塞文克羅堡。

“噔噔噔……”

腳步聲跌跌撞撞地在走廊上回響,裏斯托倉皇地頂開烏爾裏克五世房間的門,完全無視近衛隊長哥頓已經放在劍柄上的手,跪倒在地,壓抑著心中的震撼與狂喜,顫聲說道:“布倫努斯公爵所部傳信:於圖爾布克前聯合達夏擊潰帝國!生擒塔劍騎軍統帥西多利厄斯!”

鋼琴前的烏爾裏克五世“騰”地站起身又坐下,默然良久,擺了擺手:“退下吧,把這個消息告訴大廳裏的小夥子們,讓他們也高興高興。”

裏斯托退出去後,烏爾裏克五世歎出一口五味雜陳的氣,疲憊之色盡顯:“當凱洛斯一把火幾乎燒盡我兩萬的精兵,尼古拉斯折戟卡林德恩平原時,我以為孤軍深入的文森特已經陷入絕地,回天乏力,我薩裏昂損兵折將,元氣大傷。”他自嘲地笑了笑,“我連最壞的結果都想到了,那就是正打得不可開交的菲爾茲威跟瑞文斯頓心有靈犀地鳴金收兵,而後同時向薩裏昂發難。不出半年,王城的白銀王座便會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