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蕾莎盯著桌上一束在水晶瓶中盛放的月季,神情恍惚。能運進皇宮的自然都是薔薇花園出產的上品,嫩黃的花蕊鋪展在如玉一般剔透的花冠中,一縷淺淡的黃色洇進了層層展開的花瓣,水珠沿著葉絡滾動。晚宴的喧囂驟然離她遠去了,像是那個肩膀寬厚的年輕人跨越生死,跨越時空再度微笑著坐在她身旁,手裏捧著一朵含苞的玫瑰。基亞看著心不在焉的姐姐,不由得難過起來,他知道特蕾莎又在思念騎兵長格裏夫。
“晚上好,艾爾夫萬小姐,我能請你跳支舞嗎?”有人從水晶瓶中拈起那朵月季,遞到特蕾莎麵前,彬彬有禮地說。
特蕾莎麵無表情地抬頭,映入眼前的是一張笑容和煦的臉,蒙特沃·凱德倫男爵一臉希冀地看著她,眼裏的愛慕熾烈如火。毫無疑問,這又是一位特蕾莎的追求者。
基亞皺了皺眉:“蒙特沃,上次肯瑞科是不是揍你揍得還不夠狠?”
蒙特沃似乎沒聽見基亞的冷嘲熱諷,依舊目光灼灼地看著特蕾莎。基亞搖了搖頭,真是個有其父必有其子,他無奈地想。蒙特沃男爵的父親便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凱德倫子爵,在被烏爾裏克五世招安授勳之前,他可能是潘德最為顯赫的流寇之一。他將家道中落的貴族子弟糾集在一起,成立了一支草根騎士團,自詡為俠盜,實際上卻做著黑吃黑的勾當,在潘德大陸上四處闖蕩的冒險者也是他們的目標。後來,那些出身名門旁係,抑鬱不得誌的年輕人也跑來加入,他們的規模不斷地發展壯大,當薩裏昂於第二次龍獅戰役大獲全勝,烏爾裏克五世從繁密的戰報中抽身而出,開始對這股勢力正眼相看的時候,他們的裝備已經不比正規軍遜色多少了。獅心君王處理這支流寇的方式非常利落,他直接調集重兵包圍了凱德倫,給出了兩條路:要麼接受招安,帶著一個子爵的名頭滾到勇盾堡跟諾多和迦圖打交道;要麼被薩裏昂騎士的洪流就地剿滅。凱德倫隻權衡了一秒鍾的利弊就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他很快就變成了迦圖與諾多最厭煩的蒼蠅,凱德倫不僅僅劫掠他們落單的巡邏隊,甚至還在他們大打出手時坐收漁利。在公國上層貴族圈中,他是最不被人待見的那一個,別人見麵時還客氣地稱呼他為子爵大人,背地裏卻不屑地喊他“無賴騎士頭頭”、“乖張的暴發戶”、“毫無禮儀可言的俗人”。
蒙特沃接受的是正規的貴族教育,但父親那死纏爛打的草莽氣息早已經深入他的骨髓。他曾經在公眾場合大言不慚地說要讓地獄修女融化在他溫暖的胸膛,馬裏昂斯的重騎兵還沒來得及傾巢出動,肯瑞科就已經將他暴揍了一頓,揚言見他一次扁他一次。不過今晚肯瑞科並沒參加宴會,蒙特沃又厚著臉皮找上了特蕾莎。
特蕾莎靜靜地看著蒙特沃手中的月季,對方的邀約對她而言仿佛隻是刮過耳邊的一陣清風。沒多久蒙特沃的手臂酸了,臉上的笑容僵了,就連腳也開始發麻,可特蕾莎依然沒有回應,她轉過了頭,對基亞說:“你以後有什麼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