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德華從睡夢中驚醒,出了一身冷汗。他大口大口的喘息,心跳的力度大的像是要跳穿他的胸膛。
貼著身體的衣服潮濕陰冷,汗水已經把他的衣服全部浸濕。瞳孔因為驚懼而放大,亞麻色的短發淩亂,神色狼狽不堪。
這種滋味實在太難受了。
自從回到克裏多之後,愛德華幾乎每一個晚上都會做惡夢,混亂的複雜的恐怖的場景接踵而至,似乎要將他的意識吞沒。
對死亡的恐懼,時長纏繞著他。
每當夜晚降臨,愛德華都抗拒到床上去躺下,他抗拒噩夢中的一切。
盡管夢境裏的畫麵支離破碎,大部分都在醒來之後被大腦遺忘,可是留下的零散畫麵,仍舊讓他感到心神不寧,一整天都疑神疑鬼。
如果這種情況不改變,他覺得遲早有一天他會徹底瘋掉。
他又一次欠了愛麗絲一個人情,諷刺的是,這一次他仍舊是心甘情願。
因為他怕死,所以隻要能活下去,救他的是誰都可以。
靜謐的宿舍內,隻有愛德華一個活人,整個宿舍,除了他一個人活著,其他人都留在了吉爾達斯,再也無法回來......
因為他們全都死了。
愛德華身邊的跟班都死了,他像是海麵上凸出的一座孤島,沒有任何人可以做他的同伴,沒有任何人——他想起愛麗絲的身影,沒出息的覺得安心了許多。
明明,選擇和對方結束關係的人,是他自己......但是直到現在,盡管不想承認,愛德華的心裏,一直有一道身影揮之不去。
那道身影就是愛麗絲。
愛德華伸手擦去額頭上的冷汗,頭發濕漉漉的,發尖滴著水珠。
房間內的燈安靜而明亮,因為怕黑,愛德華從來不會關燈睡覺,但因為他是懷特家族的人,宿舍裏的舍友都對他懷有畏懼之心——這還要感謝他的祖輩蒙德裏金,愛德華才可以在宿舍內開一晚上燈。
當然,宿舍集體熄燈的時候,愛德華會點開自己和舍友的燈,總共四盞,隻要有光亮,他就不必去擔心自己會置身無邊黑暗。
舍友就算心裏有意見,鑒於愛德華祖輩邪惡巫師的威懾,也不敢多說什麼,更不敢把愛德華在宿舍開燈壓迫他們的事情說出去。
因為他們都是背景一般的魔法家庭出生的孩子,他們害怕被愛德華的家族報複。
現在,其他三個學生,都在吉爾達斯死亡。
宿舍裏,仍舊亮著四盞燈,隻是房間的床鋪上,除了一個鋪位之外,其餘三個鋪位沒有任何人,被褥整潔,一片空蕩。
被噩夢追逐著醒來之後,愛德華逐漸平複了呼吸。
當心跳終於恢複正常,愛德華早已再無睡意。他要到床下麵去,魔法帽在桌子上放著,那裏麵有幹淨的衣褲,他受不了渾身被汗濕透,衣服緊緊黏住皮膚的感覺。
這讓他透不過氣來。
在晚上的時候,愛德華討厭下床,因為他總會下意識害怕,床下麵有什麼東西正在等著他。他是個膽小鬼,從來都是。
愛德華很想就縮在床上,等到天明。可是他不願意渾身濕透,這樣狼狽和難受的等待,經過一番糾結掙紮,男孩終於下定了決心。
他先是小心翼翼的向著床下麵看了一眼,然後才從床上爬下來,腳趾踩在冰冷的金屬梯子上,冰涼刺骨。
他忍不住縮了一下腳,腳上的冷汗很多,踩在梯子上有點打滑,如果不想摔下床,他就必須得讓自己謹慎小心。
當左腳落在地毯放著的拖鞋上,感受到地毯柔軟的質感,愛德華才小心的鬆了一口氣。
終於安全了——視線看向腳下的拖鞋,不是什麼藏在暗處的怪物,這拖鞋看起來和白天沒什麼兩樣,就是格子狀的藍黑色棉拖鞋。
正當他的精神稍微鬆懈了一下,準備去拿自己放在桌子上的魔法帽時,明亮的魔法燈光忽然不受控製的閃爍了一下,發出魔能接觸不良的滋滋聲。
愛德華伸出的手忍不住一僵,以前他下床去廁所小解的時候,從來沒發生過這種情況。
魔法燈的能源是魔晶,他記得自己早在回來的時候,就去魔法商店買了新的魔晶,當晚就裝在了自己和其餘三個人的四盞燈上,就是為了防止出現魔晶缺乏魔能。
剛換上的魔晶,怎麼會這麼快就出現魔能缺失才會發出的滋滋聲?
這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