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俠骨(1 / 2)

故乃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者,晉別秦好也。

——作者撰

副帥夜半醒了,床榻上空有數不盡的木骨架,它們交織錯雜,繁複纏繞,亦入床帷。

軍帳外麵雪光映射,垂於窗邊的樹影婆娑如水,真是好景襯時。

除卻——

晉別披衣欲起,恐驚了旁側人,唯身著寢衣赤腳下榻,悄悄翻閱兵冊。驟然,是一聲極輕地歎息。

兵營悉數降於曦君,就算獨守他山雞照影,心中那股倔強毅然決然堅持,未改之焉,卻恐那春風一度,耽擱枕席。

夫是枕席一事早有定數,謂曰:

三十之男,二十之女,禮不備則不待禮會而行之者,所以蕃育民人也。

女年二十而無嫁端,則有勤望之憂,明年仲春,不待以禮會之。時禮雖不備,相奔不禁。若男三十、女二十為期盡蕃育,雖仲春猶可行,即此卒章是也。

又男女之昏,為賢淑與方類,但男年二十以後,女年十五以後,隨任所當,嘉好則成,不必要以十五六女配二十一二男也。

雖二十女配二十之男,三十之男配十五之女,亦可也。傳言三十之男,二十之女,據其並期盡者,依《周禮》文為正。

“郎君何故不安?”女子語句如雷破長空,依此言此景,仍不免有些突兀。

副帥身子微微一愣,片刻才溫言道:“妻安睡就是,我做什麼你無須擔心。”

秦好不答,反伸出手細細觸碰那旁的溫度,揭開幾件舊衣後發覺榻下竟是冰冷的,仿佛沒有冉來,亦沒有人離開。

“奴與郎君結為夫妻,唯願同甘共苦,恩愛相宜。郎君若煩惱曦君一事,奴願待郎君請命戰之。”秦好拂過頭去掩住淚水,心裏默默感謝上蒼。上蒼有德,讓自己不負此生,結發良人。

晉孺雖死,但與晉別終是親生父子。她夾在兩人之中,定然會令他為難,結發枕席斷然為莫大恩賜,周公之禮不行也可。

“家父去了陰曹地府,一生功德虧損自會有判官來牛我離家從戎多年,與家父尚未親近。”晉別彎腰捧住秦好的手,“你與我同歲卻比我大了三月,理應喚一聲‘姐姐’,弟若有不周之處還望姐姐督導。”

自此夫妻二人共挽鹿車,憐我憐卿。月光傾落,他立於石桌旁,提筆落春風,她便細細為他研墨,從不多詢問。或他與與溫雪煮茶,遙望嬋娟。地雖寒,一曲調兒便可盡驅冷意。她側頭朝他嫣然一笑,那笑意足以消融冰雪,攝人心魄。

暗香疏影,回首煙波。皺紋與銀發都在悄悄提醒著他們不再年輕,看遍山林清趣,她願如兒時依偎他的懷裏,把玩著衣衫,細數著他的發絲。

落日本無意紅塵,偏偏被無數癡男怨女問盡世間愁。無情如落日,一寸相思一寸灰;多情又如落日關情,對於晉別秦好卻是幸閱,幸運在於他們全然渡了那段難熬的舊光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