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鍾聲,月華初上,所有的喧囂也都歸於了沉寂,白日裏車水馬龍的主路上,偶爾駛過一輛歸途匆匆的車。
連續幾的北風,帶走了殘留在鎮的最後一絲溫暖,但是也送給了鎮一個幹淨蔚藍的空,所以每到夜晚,鎮上空的月亮都格外地清晰明亮。
在鎮路燈昏黃的燈光下,有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他背靠著路燈,穿著一雙露腳的破鞋,癱坐在地上。在他的身前放著一個破舊的瓷瓦罐,在瓦罐裏麵零散的放著幾枚硬幣和幾張數額不大的鈔票,這大概是他行乞一下來所有的收獲。乞丐的臉上滿是汙垢,早已看不出真容,他目光出神的仰望著夜空裏的那輪明亮的月亮,嘴裏時不時的發出嘿嘿的傻笑聲,許是想起了童年無憂無慮的在自家院裏玩耍的場景,又或許是憧憬著明用瓦罐裏的錢終於可以買到幾個香噴噴的白麵饅頭。
已是初冬的季節,道路兩旁的樹上,依然掛著幾片還不肯落葉歸根的黃葉,夜風輕輕吹拂而過,響起陣陣嘩嘩的聲音。乞丐裹了裹披著的滿是油漬和補丁的軍大衣,扭身將瓦罐裏的幾枚硬幣和紙鈔反複的數了兩遍,又將瓦罐倒過來晃了晃,確認沒再有東西後,表情有些可惜的將所有的硬幣和紙鈔塞進了懷裏。
乞丐跪坐起來,四下看了看,選了一個還算背風的地方,抱著瓦罐爬了過去,心的躺了下去,低聲咕噥了一句:“這鬼氣,今年怎麼冷的這麼早。。”翻了個身將腿盡可能的蜷縮進大衣裏,沉沉的睡了過去。
在遠處的夜色裏,傳來陣陣低沉淒涼的野貓叫聲,那隻野貓因為太過饑餓,所以冒險去了隔壁的街區,結果遇上了那裏的同類,爭鬥中受了不輕的傷,好不容易找到的食物也被其他野貓搶了個精光,在這樣的氣裏,沒有食物就要繼續挨餓,更要命的是腿受了傷,野貓的哀嚎中帶著濃濃的哀傷和悲涼。
許久之後,明月西垂,寧靜的街道上忽然生起了一陣猛烈的寒風,街道邊的樹上,堅挺的幾片枯葉終於在劇烈的晃動下落在了地上,遠處依然有一聲沒一聲的哀嚎的野貓,突然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嚎叫聲,隨後就再也沒有了聲音,鎮也徹底寧靜了下來。
片刻後,寒風再起,帶著呼嘯聲一路吹過街道,來到了乞丐的身前,將飄落一地的枯葉都卷了起來,好巧不巧的,枯葉正正的堆在了乞丐蜷縮的身上,高高的鼓起,遠遠看去,像是一個墳包。
乞丐蜷縮著的身體,好像輕輕聳動了一下,然後便沒了動靜,奇怪的是,那陣風也消失了。
夜深人靜,清亮的月光為城披上了一層薄薄的銀紗,遠處有火車的嘟嘟聲傳來,在鎮的中心,有一個不大的廣場公園,公園內種著一片茂盛的楊樹林,圍著楊樹林的周圍,零星的安置著幾個供人休息的長椅,照例,公園周邊的路燈過了午夜全都熄滅了燈光,然而明亮的月光下,在公園的長椅上卻坐著一個抽著煙的男人,猩紅的光點在男人的手上上下晃動,除此之外,長椅上的男人一動不動的坐在長椅上看著遠處發呆。
一根煙抽完之後,男子從長椅上站起了身,向著公園外走去,也不見男子的步調有多快,可是身影眨眼間就來到了百米之外,幾個呼吸的時間,男子就來到了乞丐熟睡的地方,蜷縮著身子的乞丐好像睡得很沉,對於男子的到來一無所覺。
夜色下,男子低頭看著躺在地上的乞丐,沉默不語,片刻之後發出一聲微弱的歎息,然後抬手點燃了一根香煙,但是卻沒有抽,而是彎下腰,將燃著的香煙立在了乞丐蜷縮的腳前麵,猶如上香禮拜一樣,低頭靜默了幾秒,然後站起身向著遠處的街頭走去。
寂靜的鎮上,一個孤零零的身影漫無目的遊走在大街上,時不時的站定抬手伸向身前,像是感知著什麼,然後手臂落下,轉身走向另外一個方向,這種怪異的景象,一直持續了將近兩個時辰,男子最後一次抬手後,終於直直的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一刻鍾後,男人的身影出現在了鎮西街的一棟獨立的三層樓前,旁邊的路燈年久失修,時不時地忽閃一下,月光打在樓前,映出樓後身一大片漆黑的陰影,男人此刻就站在陰影的邊緣,望著陰影的深處,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