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母子分別(1 / 2)

這是黃昏的太陽,我們卻把它當成了黎明的曙光。

——維克多·雨果《巴黎聖母院》

第二天清晨,天還未放亮,鳳英喚醒了沉睡中的滿倉,二人迎著滿天星辰開始步行去鎮裏,她們要趕最早的一趟客車去縣城,滿倉再獨自搭火車去北京。

前一夜鳳英幾乎都沒怎麼睡,整理好了滿倉的行裝後,又從抽屜裏,把滿倉從小學到高中得到的獎狀都拿出來欣賞了一番,把它們在炕上一張張鋪開,一遍又一遍地念著獎狀上那些已經爛熟於心的文字。

我們的孩子有出息了,滿倉爸,你看到了嗎?

每個寂靜的夜和收獲的秋,我知道你一直都在。

火紅的太陽,從山坳間探出頭來,鳳英和滿倉到達了吉盛鎮客運站門口,因為是最早的一趟車,站門口候車的人並不多。

不多時客運站屋內傳出一陣腳步聲,隨著一聲清脆的劃門栓的聲響,一個看似剛睡醒的女人,哈欠連天地打開了客運站的門。

候車的幾人,一股腦地衝進屋內準備買票,鳳英也連忙跟了進去。

“我去買票,你站在這裏不要亂走。”鳳英回頭對滿倉說道。

滿倉無奈的點了點頭,目送母親進屋後,他放下手中沉重的大編織袋,甩了甩被勒紅的右手,向氤氳的遠方望去......

漫長的等待,其實並未過去幾分鍾,他還是有些等不及了,從沒有這麼想離開某個地方的感覺。

真的是一秒鍾都不想多待了......

鳳英買完票,帶了一個麵包出來,塞給麵前的滿倉。

“快吃吧,兒!”鳳英滿足地說道。

“媽你吃吧,我不餓。”滿倉把麵包推還給鳳英,說道“我高中住校時候從來不吃早飯的,已經習慣了。”

“媽也不餓,那就留著吧,等你餓的時候吃。”說完鳳英把麵包塞進了上衣口袋裏,扭著頭,朝遠方張望起來。

滿倉看著她的滿頭黑發裏,竟出現了點點刺眼的白,心裏感慨時光飛逝,自己的母親一天天老去,自己陪伴她的時間卻越來越少了。

客車終於來了,破舊的白色客車上,下來一個禿頂的中年男子。

“吉盛到石城火車站馬上走了啊,有坐車的抓緊時間了啊,馬上走了,馬上走了哎!”男子熟練的吆喝著......

眾人驗票上車,滿倉並沒有急著跟上去,他按照檢票男子的指示,把行李放進客車側麵的大行李箱後,才向車門方向走去,他朝白霧籠罩著的靜謐的小鎮一揮手,算是道了個別。

滿倉上車坐定,客車緩緩啟動,在九月清晨的冷風中,在初秋橘色的暮靄裏,他把對生活的向往,丟進路邊的小河;把黑暗執拗的信念,揣入懷中。

他心中還有很多疑團未解,在這之前他需要讓自己強大起來,他甚至製定出了一整套幼稚的複仇計劃,從吉盛鎮到SC縣火車站大概一個小時的車程,滿倉在自己的腦中過了一場關於複仇的電影。

二人下了客車,進入火車站售票室,售票窗口前排了長長的隊,大都是和滿倉年齡相仿的年輕人,拎著沉重的包裹,眼神中充滿對未來的期待,他們是這座城市的驕傲,小雛鷹們抖動著日漸豐滿的羽翼,準備從這裏出發,飛向祖國的各個角落……

隊伍在向前緩慢的推進著,滿倉身後也陸續有人過來補位,這條長龍,不曾縮短過分毫。

“兒啊,你先排著,媽去去就來。”鳳英在旁邊說道。

“嗯……”滿倉踮著腳,向前方張望著。

就這樣隊伍又向前挪移了很久,終於輪到滿倉了,這小縣城的火車隻有兩趟班次,一趟通往省城,另一趟經富延市中轉,再換乘其他車次到北京,下午5:30發車,滿倉低頭看了看手表,時間還尚早,拿了車票,就拎著大編織袋,站在售票室出口處等鳳英。

不多時,他看到母親拎著一塑料袋東西從遠方走了過來,他連忙迎上前去。

袋子裏麵裝的是兩瓶水、幾桶麵、幾個火腿腸,和茶葉蛋。

“媽,買這麼多吃的我也拿不動呀......”滿倉皺著眉嘟囔道。

“慢慢吃,沒多少東西,我都打聽了,你得後天早晨才能到北京呢......”鳳英關切地說道。

“對了,車票買了嗎?”鳳英問道。

“買完了……”滿倉從上衣口袋裏掏出車票,交給鳳英。

“這車不直達北京啊,”鳳英看著車票,繼續說道:

“富延……哦,對了,你張發大爺就在富延,聽說現在可有錢了……”

“哦,在富延啊,知道了……”滿倉把眼睛迷城一條線,望著熙熙攘攘的人潮,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