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希莫·愛德華望著那些升空的熱氣球,他知道這熱氣球上的人即將要去做的事情。
他不能阻止,也無力阻止。
身體被風元素於半空中擺正,離地已經不過十幾米,最終晃晃悠悠的飄落在一個天台上。
相較於荊棘女士的慘狀,貝希莫·愛德華如果沒有身上的毒,其實隻是脫力了而已。
倒不是說他碾壓荊棘女士,實際上暴風這一招算得上是他如今真正壓箱底的最強刀術,損耗的氣力無疑也是最多,剛才要是留在新式飛空艇的頂棚上,他的狀態不會比荊棘女士好到哪兒去。
一個受了傷不能動,一個完全脫力不能動,說白了,都是任人宰割的狀態。
穿著厚實裘袍的菲爾·波特,也就是波爾什,早已經提前在天台上等著他,另一邊還站著南希。
兩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個脖梗以下完全被黑紋纏繞的中年男人身上。
“怎麼這麼快就到了這一步,我不是跟你說了要盡量保持狀態麼......”
波爾什扯開領口,看著皮膚下的黑色紋路,語氣很是無奈。
“對方也有支配級強者,要是還有餘力,對計劃可能會有影響,我身上的毒,重一些還是輕一些......不影響,幫我一把,我現在不能死。”
換作其他的異徒,哪怕是支配級,現在的這種狀態就算勉強維持住了傷勢依舊沒有任何用處,因為他們的身體已經遭到了大幅度的削弱,而且是不可逆的狀態。
簡單來說,與死無異。
至多也隻是以普通人的身份繼續活下去。
但貝希莫·愛德華不一樣,他的天賦讓他隻要還活著,就能繼續發揮出極強的實力,隻不過平常戰鬥時付出的是氣力,這種狀態下如果還要勉強戰鬥,付出的東西可能就會變成不可替代的東西。
比如血肉,比如生命。
隻不過他完全不在意就是了。
作為一名醫生,貝希莫·愛德華現在的狀態如何波爾什最清楚,如果說之前還有辦法,那麼現在想要恢複原樣,或許真得需要宗教人士經常掛在嘴邊的所謂神跡。
然而讓貝希莫·愛德華信神,不如讓他去死來的更容易接受一些。
“貝希莫,接下去我會用沙漏徹底凍結你的身體,保留你最後的生機,在未來的必要時候再解除這個效果,期間我會給你不停的注射各種恢複藥劑,靠著它們來讓你的狀態在你重新蘇醒後能夠保持在巔峰......你還有沒有話要說,我可以幫你轉達,或者說......我明白了。”
波爾什注意到貝希莫的眼神一直在看旁邊的女孩。
之前見到她的時候,波爾什就認出了她的身份,也是她帶著自己來到這裏,接應貝希莫。
起身退到天台一旁,將空間留給他們。
“南希......謝謝你願意救我。”
靠著天台一側的圍欄,貝希莫隻有在看向她的時候,眼中才會有能直接看到的溫度。
“隻是為了我能活命而已,我可不想像你一樣就這麼憋屈的死去。”
南希站在幾米外的地方,一步都不靠前。
“對,你得好好活下去......我知道,高尼茲死前肯定會把他所有的東西都給你,他沒有孩子,也就沒有可以繼承他衣缽的人......”
“我就是他的孩子,高尼茲是我的父親!”
南希的回答直接打斷了貝希莫的話,語氣頗重。
天台另一邊的波爾什聽到了,臉色有些難看。
作為朋友,當年貝希莫做出那個決定時他曾經勸過,現在想來,那時或許自己應該更加強硬一些?
說不定就不會有今天這事兒了。
“你說的對......我才是沒有孩子的人。”
即便是生命垂危都沒有皺過一絲眉頭的男人,聽到南希的話,嘴唇卻罕見的顫抖,麵容恍若憑空蒼老了幾歲,但他依舊覺得南希說的對,於是沉默了一會兒,又盡力抬起頭,摘下手指食指上的戒指,遞向南希,輕聲說道,
“能不能請你收下我的遺物?這裏麵存放著我所有的還算值錢的東西,我積攢了有一段光景,除了我所有的積蓄外,還有天賦卷軸,修行時的心得體會......高尼茲是我的兄弟,他的孩子,有資格成為我的傳承者......我知道你肯定可以的,畢竟......畢竟是我兄弟的孩子......波爾什!可以了!”
像是為了遮掩些什麼,貝希莫·愛德華驀然低吼,一旁的波爾什手中攥著一個巴掌大小的沙漏衝過來。
頂部與底部都被刻畫成時鍾表盤的沙漏貼在貝希莫·愛德華的額頭上,不論是波爾什還是南希,在這一刻都聽見了虛空中響起的時鍾滴答聲。
隻是三聲響,便以一個較重的音調停頓。
貝希莫·愛德華的身體在這一刻停止,他的生命仿佛靜止於此刻,而沙漏兩端的時鍾表盤上的指針開始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