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凊回到國公府的時候,日頭已經西斜,色卻還明亮,有大朵的白雲晃蕩在上。偶爾正巧遮住了日光,便叫人腳下稍稍昏暗了幾分。
原想著先去見過了許氏,可看看身上被沈明程弄得皺巴巴的衣裳,薛凊先嫌棄了自己,回去換了身兒衣裳,才慢慢地往許氏的院子裏走。
穿過園子的時候,遠遠看見春波亭裏正有幾個姑娘團團坐著。
圓滾滾地抱著個紅衣姑娘的,不正是阿福?
阿福費勁地摟著薛婧不叫她動,她本來就比薛婧了兩歲,薛婧又生喜歡動拳動腳,力氣比她大得多,她哪裏抱得住呢?
抬頭看見遠處走來的薛凊,阿福眼睛一亮,頓時感覺救星到了,立刻揚著嗓子喊,“大哥哥!”
薛婧不掙紮了,回頭看到薛凊走了過來,氣急地一跺腳,臉都紅了。
“這是怎麼了?”走進了春波亭,薛凊才看到,家裏幾個妹妹都在,除了薛嫣。
見到了薛凊,大家都站了起來,幾個丫鬟紛紛行禮退了出去。
薛凊見大姑娘薛婠臉色不大好,眼圈微紅,似是哭過,心中微覺詫異。
要知道,薛婠雖然是庶出,可一直都很是穩重,在家裏幾個女孩兒跟前,很有長姐的風範。
不是遇到了什麼,薛婠是不會在妹妹們跟前如此的。
目光四下裏掃了掃,薛凊麵上不露,心裏卻先在想,是不是薛嫣又做了什麼。
好在下一刻,阿福過來拉了他坐下,聲地了三個字,“韓家。”
韓家?
東平侯府。
薛凊立刻反應了過來。
這京城裏住久了,就會發現,繞著彎的親戚實在太多。如這東平侯府,本來也和他們家裏沒多少走動。不過,繼母許氏的一個表姐,卻是嫁給了東平侯府的旁支。
前不久,就是這位韓家的夫人,為薛婠來做媒。
男方,就是東平侯韓鳳舞的嫡幼子。
大秦開國十六侯,東平侯也是其中之一。韓鳳舞襲了父爵,也算得個人物。不過,東平侯府不大得今上的眼緣,這些年有些沒落。
許氏生辰過後,曾經帶著薛婠等人去上香。其實,就是借了這個名頭,去相看東平侯府那位韓公子了。
不是,當時雙方見過後,都很是滿意嗎?
薛凊坐下,幾位姑娘才都陸續也坐了。
“大哥哥,你來得正好。”薛婧是個急性子,先忍不住了,氣憤憤地道,“再沒見過韓家那樣的。把個姓韓的誇得上少有地上無二,又什麼長到了如今十五歲,身邊都是幹幹淨淨的。結果呢,原來屋子裏的丫鬟都……都有了身子了!”
饒是性子衝動,可到丫鬟有身子,薛婧還是禁不住紅了臉。
薛婠低下頭去,有些難為情,秀潤的臉上一片蒼白。
“大妹妹,可還好?”薛凊關切地問了一句。
薛婠搖了搖頭,輕聲道,“我沒事。”
她抬起了眼睛,看了看亭子裏的幾個妹妹,見她們都正憂心地看著自己,勉強笑了一下,“我隻見過了那人一次……”
頓了一下,腦海中浮現出一張未語先紅的清秀斯文的臉。忍下心頭的酸澀,繼續道,“就是兩家相看了,原也沒有就一定要做成親事的規矩。我隻是,隻是有些傷心叫母親難過了。”
許氏對薛婠和薛嫿這兩個庶女,不能像對薛婧那樣,也是很盡了嫡母的心了。
韓家再沒落,也是侯府人家。能夠嫁給侯府嫡出的公子,對薛婠來,這絕對是一門頂好的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