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好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日的午後,也許是心裏已經做了決定,也就不像前幾日那麼寢食難安了,身上也覺得爽利了很多。禦好習慣性的推窗去看,才發現窗外下起了大雪,羽毛狀的雪花在風中形成了白茫茫的漩渦,閃耀著一點點皎潔的微光,窗外院中的臘梅樹枝上積了厚厚的雪,直到枝椏承受不住,撲簌撲簌的掉了下來。
禦好看了看陰沉得欲滴墨的蒼穹,便知這場雪一時間不可能停止,歎了一聲,便轉身坐在了繡架前,繡起了給遙兒的小衣服,她的繡工並不是最好的,但她一針一線都繡的很細致,盡量使針腳平整,免得遙兒到時候穿得不舒服。
禦好一邊繡著,一邊想著遙兒日後穿上這件衣服的樣子,眼眶一熱,落下淚來……
等禦好做好小衣服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窗外的大雪也小了很多,大地已經變得一片白茫茫,明亮得刺人眼,禦好收好這些日子為遙兒做的小衣服,小帽子,虎頭鞋,一並打包和書信一起放進了楠木衣櫃裏。
又從衣櫃裏拿了一件玄色的狐裘披上,撐了一把二十四細骨的紙傘,冒著小雪,徑直往蕭權的書房走去。
白雪皚皚,一路上冷風瑟瑟,禦好本是極怕冷的人,此刻走在甬道上,滿腹的心緒惆悵,便也不覺得那麼冷了。
蕭權的書房在竹林的深處,一場大雪之後,竹子都被披覆上了一層厚厚的積雪,有幾隻竹子受不住壓力,彎到了地上,古人時常讚歎竹子氣節,禦好看了這幅情景,卻想竹子也不過如此。
禦好還未走近,便看到蕭權的書房門口站了一人,背影極是熟悉,來人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來,也有些詫異,但隨即便揚了溫暖的笑意,上來給她行禮:“老奴見過側夫人。”
一年多不見,秦管家的頭上多了幾根白發,看上去蒼老了很多,但看上去倒也還是一如當初般精明強幹的模樣,見了她,也絲毫沒有因為她失寵而對她失了禮儀,禦好心裏流過一陣暖意,盡管世事變遷,總也有些人一如往昔的對待自己,比如說秦管家,比如說蕭權。
“秦管家無需多禮。”禦好抬了抬手,客氣寒暄問道,“秦管家何時回來的?”
“老奴昨日剛回來的,還沒來得及給側夫人請安,請側夫人恕罪。”秦管家施禮告罪,舉止間恭敬而有禮。
禦好虛扶了一把,道:“秦管家言重了,禦好還未恭喜秦管家呢,秦管家要做祖父了。”
秦管家聞言,麵上洋溢起一絲喜悅來:“此事還要多謝側夫人成全,讓犬子娶到了福兒這樣好的姑娘。”
“這都是他們自己的造化,秦然也是個能幹的,福兒能嫁給他也是難得的福氣。”前些日子得知福兒有了身孕,禦好也覺得欣喜,特意準她告了假,還賜了不少的東西,讓她安心在家中養胎。
秦管家跟隨了蕭權多年,心裏比任何人都明白側夫人在侯爺心中的地位,他亦相信,侯爺和側夫人之間的這個情劫遲早都能應對過去。
“側夫人是來找侯爺嗎?”秦管家擔憂的看了一眼書房的門,問道。
禦好淡然一笑:“是啊,不過看來侯爺房裏有客?”
秦管家麵露憂色,支支吾吾的應了聲“是”。
這時,蕭權書房的門突然從裏麵打開,一抹倩影從裏麵走出來,竟是多日不見的李采薇,她從裏麵出來,仿佛哭過,拭了拭眼角,又衝裏麵施了個禮,轉身朝著秦管家走來。
李采薇一抬頭,看到了禦好,原本帶了幾分悲戚的臉立刻流露出幾絲憤怒來,看向禦好的眼神,透著犀利和憤恨。
禦好愕然,她自問這些日子不曾得罪了她,卻不知她為何要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秦管家在一旁見狀,忙上前解圍:“采薇夫人,侯爺已經下了命令,讓老奴帶您去洛水休養一段時日,待時局穩定了,再送您回來。”
原來蕭權也要送李采薇走,禦好正想說幾句場麵話與她道別,卻見她甩了甩手帕,顧自走了。
秦管家訕訕的賠了笑:“側夫人,老奴先告退了。”
禦好點了點頭,不解的目送李采薇離去的背影,待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轉彎處,禦好不解的轉過身,卻看到蕭權正站在書房門口,廊簷昏暗的燈光下,他深邃的眸光閃爍著複雜的光芒。短短幾日不見,他越發瘦了,隻是看上去倒也還算精神。
禦好微微施了一禮:“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