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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君的士兵們都激動無比,他們肆意奔走,散了隊形,更有甚者和對方陣營中的兄弟抱在了一起,二十多年的戰爭,他們累了,看到彰顯帝鸞降臨的紫色祥雲的那一刻,他們從未如此的期望和平過。
“都給我恢複隊列!膽敢無視軍紀者,殺無赦!”身披白甲的原靈君抄起馬鞭準備朝身旁一個歡呼雀躍的士兵打下去,來一個殺雞儆猴。
可是啊,他抬到一半的手最終放了下去。打了這二十多年的仗,他也累了啊!自從他父皇請來鍾離道主中斷了秋祭以後,他就陷入了永無止境的征戰中,震國邊境都打了個遍,他的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鮮血,就連做的夢也是被鮮血浸染。但是這二十多年,他始終沒有明白這征戰的意義,是誰君臨天下真的有那麼重要嗎?上位者的職責難道不是讓天下太平,讓百姓安居樂業嗎?
而且,他也好久沒有回到都城了,他想念從前和兄弟一起嬉戲打鬧的日子,那時彼此間沒有陰謀和算計,一切都美好的如同雨後的天空一般,清澈透明。
突然,他感覺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回頭,黑色頭盔下一張熟悉的容顏映入眼簾。那人雖然在朝著他微笑,但是細看之下,他的眼眶已經濕潤。
“哥哥,我們回家吧!”
此刻的都城已一片安靜,眾人都在屏氣凝神地等待秋祭最重要的一個環節。
隻見變成人形的帝鸞緩緩抬起雙手,朗聲說道:“吾祈願,戰鼓停歇,萬物祥和,逝者安息。”
於是從震國西北邊境開始,人們都能聽到一陣由遠及近的絲竹鼓樂聲。遙遠的天邊,緩緩行過來了一個列隊,最前麵的是一群吹拉彈唱著各種樂器的神侍,他們乘在一朵巨大的紫色祥雲之上。他們後麵是一群拿著巨大福袋的神侍,正在向下方眾人拋灑著什麼。
“福餅!是福餅!”
“快搶福餅!”
“好久沒有吃到秋祭的福餅了。”
“嗚嗚嗚,好感動啊!”
……
漸漸地眾人看見有什麼正在慢慢的加入這個神奇的隊伍。那是被陽光照射得好似透明的一個個靈魂。
“阿爸!”
“大哥!”
“祖母!”
……
底下眾人看見一張張熟悉的麵孔又一次出現在他們麵前,不由驚呼出聲。那些,那些是在征戰中無辜逝去的人啊!
那些人維持著靈體的形象,向著底下呼喚他們的親人們微微一笑,然後跟著那些吹奏著安魂曲的神侍們向著遙遠的天際去了。
“阿爹!阿娘!”在都城祭台上的阿雅也在那些靈魂中認出了自己的爹娘,她掙開封曦牽著她的手,追著祥雲而去。
“啪”有什麼砸中了她的頭,她下意識地伸手,接到了一個福餅。
“小丫頭,回去吧!放心,你的爹娘會去往一個安詳幸福的地方。”拋給她福餅的神侍說道。
“真的嗎?”她望著神侍,眼眶中蓄滿了淚水。
“真的!”神侍肯定的點了點頭。
“那就謝謝你們啦!”阿雅想彎眼一笑,可是淚水卻先一步湧出了眼眶。
“別哭。”一隻手撫上了她的臉龐,封曦將她臉上的淚水擦去,“你爹娘不會希望看見你哭的,阿雅,你要堅強!”
“嗯!”阿雅伸手抹了抹眼睛,向著天際她爹娘遠去的身影揮了揮手,“阿雅會好好的,你們放心吧!”
鬱司也在其中看見了自己的阿爸,他們倆靜靜對望了許久,鬱司才哽咽著開口說道:“阿爸你看,我也能敲震地鼓了!”
他清楚的看見,阿爸偷偷朝他眨了眨眼睛,然後跟上了前方的列隊,飄向遙遠的天際。他抬起頭使勁抑製住想要奪眶而出的淚水。
他想,阿爸一定會為他感到開心的,因為他終於將秋祭找了回來。
樂聲漸漸遠去,帝鸞也變回了原身,向著遠方飛去了,沒有人問它明年還會不會來,因為所有人都知道,它會的。它和他們之間永遠會有著無法忘卻的牽絆。
後記
震國五十年,震帝欲立太子。無果,原靈君杜寧君遂起征戰,世人稱黑白君爭儲戰。帝鸞視之曰:生靈塗炭。遂避於棲鳳山中,再不複出。震國七十年秋祭,眾人聞震地鼓聲,尋聲而去,見帝鸞重臨震地,皆掩麵大泣。
——《六國記·異事》
注:文中祭詞取自南朝梁文學家江淹的《蕭太傅東耕祝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