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件棉衣(2 / 2)

這當鋪櫃台既然極高,夥計身下的凳子也是特製加高的。平時倒也不覺著什麼,可剛才在吃驚之下往後一靠,這位就倒了黴了,從一人來高的凳子上摔下來可著實不好受哪。

不過這夥計此時已全然顧不上疼痛了,忙不迭地起身後,就朝外道:“大……大人您是打京城來的錦……錦衣衛?”提到最後三字時,他上下牙齒又是一陣打架,就跟進了冰窖一般。

這錦衣衛在如今這個世道可實在是個能止兒夜啼般的可怕存在。尤其是在民間,對百姓們來,他們幾乎就和魔鬼沒什麼兩樣了。據隻要招惹到了錦衣衛的大人們,就幾乎注定了你全家都得完蛋的結局。

而錦衣衛的標誌除了那一身醒目的飛魚服與長長的繡春刀外,便隻有這一方表明其地位的腰牌了。這東西下間就沒人敢仿冒,所以隻要一亮出來,就足以嚇住人了。

楊晨心下暗歎一聲,臉上卻是冷冰冰的不見半點聲色:“去請你們的朝奉來和本官話。”既然把這身份亮了出來,他的態度自然比之前要強硬許多了。

當日被刑部派來山西查案時,為了將來行事更方便些,朝廷特意給了他這麼一層隱藏的身份。不過這幾個月來,他一直就沒亮過這塊腰牌,不想今日到了太原,居然就拿了出來。

錦衣衛身份的威懾力還是相當了得的,隻片刻工夫,一名長須垂胸的老者便忙不迭地從裏頭趕了出來,一見麵,就連連拱手施禮:“還請大人恕罪,是敝店的夥計有眼無珠,還望您老大人不計人過……”

“罷了,本官並無深究之意,隻要你們配合我便成。”楊晨自然不會多事,隻把手一擺,又拿過當票放到老朝奉的手上,把自己的來意了出來。

老朝奉稍稍皺了下眉頭,但目光在還擺在櫃台上的錦衣衛腰牌一掃後,便又點頭道:“既然是大人的要事,即便不合規矩,老兒也定當配合。不過,這得要查看賬冊,可能需要些時候。”

“無妨,我等著就是。”楊晨見對方應了下來,心下終於一定。話那半張當票上隻有當鋪和陳誌高的名字,而寫著所當之物的一半卻不在了,所以想要弄明白並拿到東西確實有些難辦。

老朝奉忙又是一笑,請楊晨坐到一旁,然後又讓人奉上了茶水點心,這才親自跑到櫃台後麵查找起來。

這麼足過了有半個多時辰後,老朝奉才拿著一本賬冊來到了楊晨麵前,指著其中一項道:“大人,您看是不是就是此物。”

楊晨定睛一看,正看到了陳誌高的名字,以及典當的日期,今年的八月三十日。便點頭道:“正是這個了……”又掃了一眼物品那一欄,當即心裏就是一動。

這陳誌高居然隻是在這兒典當了一件棉衣!這確實與他的身份很不相配,但越是奇怪,就越明這其中藏著什麼秘密,這讓楊晨的精神更是一振。同時,再一想其典當棉衣的日期是在被殺前幾,事情就更值得深究了。

“那就煩請朝奉把東西取來給我了。”楊晨隨後又道。

“是是,還請大人稍待。”見果然隻是一件棉衣後,老朝奉著實大大地鬆了口氣。要是什麼珍貴值錢的東西,對方直言要拿的話,自己還真不敢做這個主了。但一件棉衣能值幾個錢,即便送了他也沒什麼。

不一會兒,老朝奉便把一領半舊的棉衣給捧了過來:“大人,這就是陳誌高當在我們鋪子裏的棉衣了。”

“唔。”楊晨應聲接過,又朝腰間摸去,口中問道:“該多少錢,你報個數吧。”

“不敢……這棉衣就當是店奉送給大人賠罪的,隻要大人怪罪我等怠慢,我們就心滿意足了。”老朝奉忙賠笑著道。

楊晨倒也沒有堅持,對李氏當鋪來,這麼件棉衣的價格根本就不值一提。在接過棉衣後,他又仔細打量了兩眼,卻並未發現有什麼問題,這就是一件普通的棉衣。他也相信,對方是不敢在此事上欺騙自己的。

“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吧。記住,此事不得對外聲張,你們就沒見過我,也沒收過中件棉衣。”楊晨起身拿過那方腰牌後囑咐道。

“是是,老兒明白。”老朝奉一邊點著頭,一邊很隱蔽地把一隻沉甸甸的錢袋遞了過去:“一點心意,還望大人莫要嫌棄。”

楊晨卻沒接這錢袋,隻是衝他一笑,便夾著棉衣,走出了門去。隻留下老朝奉和幾個夥計麵麵相覷,半晌沒能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