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懷玉帶著江家人眾星夜趕回長安,他擔心以王鐸的沙場經驗,恐怕玩不過黃巢那個老滑頭,所以他跟田、王二將商定,他們留防潼關,自己先快馬趕回渭橋幫忙。江懷玉一進帥帳王鐸就迎上來,焦急地握著他的手,道:“江郎你回來的正好,出事了。”王鐸神色凝重而焦躁,“前兩我收到你們從潼關八百裏加急的特報,我們立即采取措施圍困齊軍、防止他們外撤,就在昨夜裏,察事廳查探到他們欲徐州,我們便調集重軍前去設伏,可沒想到…”
“他們沒有去徐州。”江懷玉平靜的道。
“你…你怎麼知道?”王鐸驚詫萬分,
“我猜測的,這是兵法三十六計之調虎離山計,這黃巢著實喜歡用此計策啊。”
“江郎此話何意?”
“哦,王帥可還記得江陵之戰?當時黃巢五十萬軍口氣狂妄、向湖南潭州下戰書宣稱兩日之內破城屠城,當時朝廷緊急從周圍藩鎮調軍增援守城,沒想到黃巢軍卻調轉方向,猛烈進攻淮北,一日之內攻破淮北各城,轟動一時。”
“這事我知道,當時我是襄陽留守,跟黃巢有過一戰。”王鐸悻悻地道,
“這次他又故技重施,目標會是哪裏呢?”江懷玉快速查看沙盤地圖的東南部,猜不出齊軍的撤軍路線,因為有太多的選擇了。
來不及細想,一個斥候兵傳來消息,“報,沙陀李克用軍已入長安,昭告下、迎大唐子回京。”
“這李克用動作也太快了吧,這擺明了是想搶首功嘛,我們辛辛苦苦打了那麼多仗,他倒好,臨門一腳了,就麻溜的占了長安,昭告下。”王鐸憤憤不平。
“王帥此言差矣,若非這沙陀黑鴉軍陳兵蘭田,長安不會這麼容易收複的,李克用自是有他的手段。”
“報”
“何事?”
“代州李克用軍報。”王鐸取信查閱,道:“李克用信上黃巢軍逃往商山,他已率軍前往追擊,請求增援。”江懷玉緊皺眉頭,沙靈情報之精準,與繡衣吏不相上下,看來黃巢軍確是東逃商山。
“李克用情報可信,事不宜遲,王帥,我建議抽留部分精兵在此防守,以仿黃巢軍反撲,再有馬上率大軍趕往商山增援李克用、包圍黃巢軍,您看這樣可好?”江懷玉道。
“為今之計、也隻能如此了,我留此地駐守,江郎你帶幾位將領和一半的兵力前去商山支援,如何?”王鐸年老力衰,再也經不起長途奔走的折騰了。
江懷玉停頓了一下,揖禮回道:“那就依王帥安排,請多保重。”
江懷玉一行人未休整一刻,便重新整裝出發,這一次不知道商山有什麼凶險在等著他們。
“江郎,前麵就是商山了,這一路上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是不是李克用的情報錯了?”一名副將發出疑問。江懷玉下馬往前麵走了走,然後蹲地查看了路上的馬蹄車輪印,泥土彌新夾帶在馬糞的氣味,江懷玉斷定此地必有大軍經過且剛過不久。
“情報沒錯,齊軍剛過不久。”江懷玉轉身對將領們道。
“稟將軍,前方商山發現無數的金銀珠寶,堆積如山。”一個斥候兵近前相告。
“當真數之不盡?”
“稟將軍,屬下親眼所見,千真萬確。”
“好,前麵帶路,領我等前去查看查看。”
“是”
江懷玉亦一臉疑惑,不知黃巢軍此舉是何用意,於是也跟將他們一同前去。行至一處開闊處,雙眼望去,目光所及全是閃閃發光的金條白銀、玉器珠寶,用堆積如山形容一點都不誇張,一眾將士見此巨財都看傻了眼、迷了心智,紛紛搶奪寶物,不惜大打出手,後方的士兵聞之都紛紛加入爭奪,整個場麵混亂不堪。江懷玉立在原處呆呆的望著,之前長安的戰敗他沒親眼目睹,現在他看到了,他知道他的勸阻在此時絲毫無用,也不多做無用之功,他仿似看到了上次長安之戰唐軍全軍覆沒的場景,和現在如出一轍。
就在唐軍搶奪商山寶貨之時,黃巢軍已迅速攻破蔡州,進逼陳州。唐軍得寶後得意忘形、士氣高漲,黃巢佯敗而退,唐軍將領不聽江懷玉的駐紮觀望的勸告,執意率軍入城,卻被黃巢軍孟楷所部團團圍於陳州,李克用一萬餘沙陀軍不敢妄動,駐於蔡州附近,相機而動。江懷玉無法跟外界聯係,幸好陳州糧草充足、城牆牢固,抵禦了齊軍幾十次的瘋狂進攻而不破,孟楷見陳州久攻不下,便下令繼續圍城,自己卻率領精銳挺進河南,李克用部得此情報,埋伏齊軍於河南邊境,所獲大勝並擒殺孟楷。外界的藩鎮各軍不知道蔡、陳二州是何情形皆按兵不動,一時之間形成僵局。黃巢十萬之軍圍困陳州,不下五日便糧草斷絕,又聞孟楷被殺,黃巢悲憤交加,誓為孟楷報仇屠城,於是下令修建搗磨寨,將無辜百姓,無論男女老少推入巨錘之下,數百巨錘同時開動,將人體砸成肉醬,以供軍糧。黃巢命人組織百餘次衝鋒,陳州出兵應戰,在江懷玉巧妙的布陣、謀劃和唐軍英勇的反衝鋒下,一次又一次地擊退了齊軍,陳州外圍堆屍三十裏,江河都被染成了血紅色。最可恨的是,在黃巢圍困陳州的百餘日裏,吃光了陳州附近無辜的居民,並縱兵四掠、去周邊的州池抓人以充軍糧,保守估計黃巢軍啖食無辜百姓十餘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