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梨花白(2)(1 / 2)

清明的這一天天氣很不好,陰沉沉的,雨滴像是隨時都會落下來。

左夏給陶桓拿了一件大衣,又給他圍了一條圍巾,還覺得不夠,又拿來帽子,夠著要給陶桓戴上。

“很厚了,路都要走不動了!”陶桓無奈。

“天氣冷!”左夏還在夠。

左媽媽看不下去,過來把左夏拉走“哥哥不喜歡就不要戴了。”

左夏勉為其難退了一步,她把帽子放在自己的手提袋裏,嘴裏念叨著“那等你冷了再戴!”

左夏挽著陶桓的胳膊走在前麵,左爸爸和左媽媽跟在後麵,他們頂著黑沉沉的天,迎著冷冽的,帶著花香和濃重濕氣的風,緩緩的向著小鎮邊上的墓園移動。

半丕黃土,一座墓碑,隔開一半紅塵一半陰司。

滿園枯骨,三兩斷腸人。

他們一一祭拜著逝者,左夏認真的拜著熟悉的或者不熟悉的麵孔,少女青澀的臉龐上,是莊重的神情。

他們最後駐足的地方,兩座墓碑挨得很近,墓碑上,照片裏的兩人很年輕。

和陶桓一樣,都有著和善的眉眼和溫柔的氣質。

左夏和父母祭拜完了,就退到很遠的地方。

“照顧好哥哥。”左媽媽說。

左夏點點頭“我知道的,你們先回去吧。”

左夏站在老地方等陶桓,他背對著她,身子伶仃的跪在石碑前,像是整個世界隻剩下了他一個。

天越來越沉,陶桓伸手撫著照片上人的眉眼,輕聲說“爸爸媽媽,我很好~。”

隻是很想你們,很想很想。

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慢慢的起了霧,縹縹緲緲的,被風帶著緩緩移動,沒多久,遠方的山和近處的花樹就都掩在了霧裏,似真似幻。

空氣裏的土腥味蓋住原本的花香,冰冷的雨滴雜亂無章落在

陶桓的臉上,他似一無所覺,沉靜的跪在兩座墓碑前,悲喜莫辨。

視線微微暗淡了一些,一把黑傘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他的頭頂,擋住了漫不經心的細雨。

“丫頭…………。”他沒有回頭。

“嗯。”因為長時間沒開口,她的聲音有絲絲喑啞。

“這個世界真的有輪回麼?”他問得認真。

“有!”她答的斬釘截鐵。

“如果他們喝了孟婆湯,還會記得我嗎?”蒼涼的感覺隨著他的聲音不斷的蔓延開來,與細細的雨聲交織在一起,久久的在這片墓園裏盤旋。

“會的。”

陶桓臉上帶了點笑意,整個人也生動了許多“我們回去吧!”

兩個人相互依偎著走在雨幕裏,黑色的傘映襯著陶桓蒼白的肌膚,格外的刺眼。

下了山,陶桓拐向與左家相反的方向,左夏沒有半秒停滯的跟上,動作流暢的好像兩人原本就約好了似的。

陶桓把她帶到一個山溝前,溝裏流淌著清澈的溪水,溪水順著梨鎮的方向繼續走,就變成了他們編花環的那條小河。

他指著山溝前的空地說“我很小的時候,他們每年春天都會帶我來這裏野炊。”伸展五指比了個高度“我那個時候剛剛記事,就這麼高點!”他笑了笑,輕聲說“那個時候,你都還沒出生呢!”

左夏苦著臉遺憾“就因為晚出生幾年,我就錯過了那麼多好玩好吃的!”

陶桓摸摸她的頭“你喜歡的話,我們以後也可以來。”

左夏眉開眼笑的伸出小手指“拉勾!”

陶桓認真的跟她完成了這個約定。

他跟她絮絮叨叨的說了很多,關於這個山溝裏的,他知道的和經曆過的。

他說,山溝裏麵有一塊山坡,會在陽春的時候開滿深紅色的杜鵑花,有杜鵑鳥隱在花叢裏叫,叫得有點淒慘,今天天氣不好,我們就不進去了。

他說,夏天下暴雨的時候,這個山溝裏的小溪會暴漲,水卻依然清冽。

還說以前有不聽話的小孩,在漲水的時候跑到溪邊玩耍,結果被衝到梨鎮去了,萬幸命大,隻劃破了點皮。

他說,山溝深處有一棵古槐,很大很大,樹根像人的血管一樣,錯綜複雜的盤在一起,說他去摘過槐花,還許過心願。還說很多人都知道那棵槐樹的存在,卻不知道在那裏許願很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