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嚴密看守的馬文鷺,抬起頭能艱難的看到一絲城牆上的情形。
他們投降了!
那是她親手帶出來的人馬,就這般投降了!
拿下不到數日的阿陽城,就這樣輕易的,拱手於人了。
馬文鷺怒火中燒,然而,她如今連喝罵之言,都不敢喊一句。
這個從未耳聞,名不見經傳的劉雲,殺伐手段讓馬文鷺感到心悸。
此人顯然深諳人心,在這城樓之上,他雖隻是殺了幾個人。
可在這些西涼兵心中所產生的效果,無異於坑殺了數萬人。
這是一個非常可怕的人!
馬文鷺心中盡是恨意,可卻無可奈何。
……
劉雲長身立於城頭,遙望著城內倉皇逃竄的普通百姓,心懷悲憫。
在這個時代,最悲劇的莫過於這些百姓了。
無論哪一方勢力做主這片土地,他們的日子都不會好過。
曆史上有所記載的人口遷移,絕對要數三國時期,最為頻繁,也最為混亂。
哪一方的地盤上呆不住了,便開始往其他勢力地盤逃竄。
在整個三國時期,百姓,活成了居無定所的候鳥。
“眾位父老鄉親,且稍安勿躁,聽我一言!”劉雲振聲大喝道。
四處逃竄的男女老幼,緩緩停下了腳步,仰頭看向了城牆之上,那道單薄的身影。
人們麵色肅穆,神色謙卑。
當那道身影走上城牆,他們便已知道,這片他們祖祖輩輩生存下來的土地,又易主了。
他們能否生存,又能活成什麼樣子,如今就看此人的臉色了。
百姓越聚越多,但無任何嘈雜之音,他們幾乎是屏氣凝神的等著聽劉雲的話。
“諸位鄉親,在下劉雲,我有一言想與諸位父老探討一二。如今阿陽城雖拘於我手,但我不會成為這裏的主子,實是勢單力薄,難守此城。我有良田數百畝,若有父老願隨我等,可收拾行囊,隨後出發。願意跟隨我的,各戶按人頭可得地三畝!無賦稅,亦無徭役。”劉雲用盡了力氣,一字一句大聲喊道。
話音未落,底下頓時一片嘩然。
“每人三畝地?還沒有賦稅徭役?這如何可能?”
“此人該不會是在欺騙我等吧?”
“我倒是覺得不太可能,他沒有必要欺騙,眾位覺得,他騙我們有何用?”
“也是,若想抓人,他手握精兵,直接抓人便是了,又何需費這口舌!”
“然,這般條件,會否太好了一些?”
“苦日子過的狠了,聽聞這樣的好處,確實難以相信!”
“我願隨他去,即便此事隻是幻影虛言,可他終究是給了我等希望,聽到這樣的一番話,我已知足了。”
……
看著底下的聲音稍微小了一些,劉雲這才繼續喊道:“若不願意者,我將大開倉廩府庫,散給諸位錢糧,阿陽城凋蔽,錢糧不多,隻是在下一番心意。”
散給錢糧?
一眾百姓此時徹底的驚呆了。
阿陽城在這短短的幾個月內,幾番易主,可從沒有人像劉雲這麼做過。
即便是朝廷把控時,在饑饉之年裏,都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好人,大好人呐!”
形如枯槁的老人,高舉起了手臂,鼓足了力氣大喊了一聲。
隨即,支撐著行動不便的雙腿,緩緩跪了下來。
周圍的百姓,像是風吹過的麥浪,接連跪伏在地。
他們用無聲的行動,表明著自己的心意。
這一跪,有太多的意味。
劉雲看著跪了一地的百姓,內心難以名狀,他如今所能做的,也僅於此。
帶著這些百姓上山,散給他們錢糧,這不論哪一樣,其實對於劉雲而言,都並非是好事。
人一多,劫難和壓力也就接踵而來了。
要想把這些人都安頓好,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可劉雲並不後悔,也不懼怕。
他做這一切,隻求無愧於蒼天,無愧於良心,無愧於劉徹的信任。
王廷大步上了城牆,到了劉雲的身邊,回稟道:“主公,都安排好了!”
“安排人手,拿出一半的糧食,分給百姓。其餘糧食、牲口、車馬,統統帶走。”劉雲吩咐道。
王廷一怔,看了一眼城下跪了一地的百姓,隨即重重點了點頭,“喏!”
阿陽城盡管再窮,那也比出雲山富餘。
但凡有一點用的東西,劉雲連一根毛都不想給韓遂、馬騰的人留。
綁了馬文鷺,拿了阿陽城,這仇怨已經結下了,那就徹底的做絕。
王廷喊著散糧,卻隻帶走了一小部分的百姓,剩下的顯然都是打算跟著劉雲的。
於是這些人在隨後各奔各家,收拾家財輜重。
一不會兒的功夫,扶老攜幼,牽驢拽豕的百姓便在城牆下彙聚成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