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吃得比往常還要安靜些。就喝稀飯的嘩啦聲和夾菜時筷子和瓷盆清脆的碰撞聲。老父親照舊吃得很慢,讓兩人等了些許時候才吮完筷子放下,老母親結果碗筷拿去洗了。

的房間裏隻剩下父子兩人。老父親拿來茶杯,微微哆嗦著手遞給湯意一根煙,再伸手用打火機點上。湯意有點懵,這還是父親頭一次給自己點煙,之前知道自己偷偷摸摸抽香煙還給了兩個毛栗,雖然最後也沒多,但是湯意也沒再敢在父親麵前抽煙。之後老父親才給自己點上一根,深深了抽了一口,呼出。火星隱隱閃耀。湯意已經算是老手了,卻像第一次抽煙一樣,差點嗆倒。

老父親終於開了口,聲音有些沙啞,隱約有痰鳴。他的有些遲疑:“那個人,你感覺怎麼樣。”

湯意放下煙,撓撓頭,咧開了嘴,忽又趕忙斂起了笑容:“挺好的。”

“人家看得上你嗎。”

湯意突然遲疑了,但想起午飯的種種,似乎有沒來由的自信:“我覺得行。”

老父親不再問了,隻是微皺的眉頭舒展了些許,慢慢吸著煙,頭往斜上方仰起。良久,才看著湯意:“要好好對人家,隻能好好對人家。”湯意持煙的手微微抖了抖,重重點了點頭。

外頭的水龍頭停了,老母親用身上的藍布簡陋圍裙擦著手走過來。隻是扯起一抹笑容:“意,馬上你大哥也要回來了。我和你老子的想法都一樣,我們家條件不好,可能都要你們去做上門女婿。”

接著看了眼悶聲喝茶的老父親,又輕輕搖了搖頭:“我們最放心的是你,最擔心的也是你。”

湯意一時不知道該些什麼,看著坐在一旁的爹娘,掐滅了手中的煙,扔在腳下慢慢撚淨火星,呼了口氣,抹了把臉:“我會好好的,不管是對她,還是對我。”

湯意是有話直的性子,他自尊心極強,有所忍有所不忍。他也沒想倒是個入贅的形勢,但是之後該怎麼做,當爹娘的已經給他敲打了一番。畢竟不是自己家,畢竟又是自己家。

是夜,夜色如墨,星月杳杳。清風陣陣,樹葉囂囂。平房裏隻留下風叩房門的聲響。

老爹娘已經睡下,已經糾累了一個白。湯意的房子裏還有一絲火光,一綹白煙。他想的很多,午時的甜澀,夜來的沉重。他感覺肩膀上有了隱隱的擔子。不來自任何外人,隻來自他自己。

而此時另一邊的漁村。一戶二層房人家。正是王德元一家居住的地方。王德元和王珍娟剛剛“謀夜生”回來。兩條土狗早早迎了過來,護送回家。

放下竹蒿、木槳、長海兜,摘下夜頭盔,把捕倒的水物先放到一邊,夫妻倆把沾了泥土和草莖的膠鞋脫下,換上一雙膠拖鞋。腳上還沾著幾片三葉綠萍,麻利地卷起褲腳慢慢地把腳伸到水池子裏,嘩啦啦開水衝兩下。毛巾打把水好好洗了個臉,又擦了擦手。才深深地呼了口氣。

王德元走向大門口清理今的收獲。端來兩個大方盤和幾個塑料盆。比較大點的魚都放進了一個方盤裏頭。魚,也稱為貓魚,混著川條都倒進了塑料盆子裏。

接下來是值錢些的。田雞,已經裝在大網袋裏頭了,稱了稱,有個八斤,平鋪在方盤裏。黃鱔,野生黃鱔,分大中分別裝在三個盆子裏,用網罩罩上。今沒再有別的收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