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攜帶的詔書過多,一份接著一份,麵南背北的張永德,念得口幹舌燥。頒詔儀式卻又沒辦法中途停止,他隻得頻頻舔一舔發幹的嘴唇,卻是越舔越口渴。
站在張永德下方的李中易,微微眯起眼睛,等著張永德端出朝廷的殺手鐧來!
就在剛才,李中易聽得很清楚,朝廷對他的恩賞詔書之中,隻字未提及高麗國將來的善後處理事宜。
李中易混跡於大周官場的時日已經不短了,他當然很清楚,朝廷既然起了大大的猜忌之心,必然會留下後手。
就目前而言,李中易所掌握的實力之中,基本分為三大塊,靈州的騎軍和良馬,高麗國的糧食和衣料等物,羽林四衛的精銳步軍。
李中易這個當朝相公,當初跨海二征高麗的時候,掛的是海東處置大使的頭銜。
按照本朝的慣例,處置大使的實權極重,上馬管軍,下馬撫民。在李中易看來,以範質的精明,絕無可能讓詔書之中出現無人主持海東善後處理局麵的漏洞。
顯然,張永德擔心太過刺激李中易,采取欲抑先揚的策略,故意把釜底抽薪的,也是此行最重要的一份詔書,留在了後邊宣讀。
張永德是什麼人?那可是作過殿前都點檢的名帥,打仗打的是錢糧,打的是軍心士氣的道理,他張抱一豈能不知?
世界是公平的,有得必有失!朝廷既然明著賞了次相的高位,那麼,把李家軍的後勤基地給端走,也就成了必然。
如今的李中易,兵、錢、糧、馬俱全,可謂是羽翼豐滿。客觀的,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需要提心吊膽的揣摩柴榮心事,任由皇帝擺布的官僚。
朝廷大肆封官授爵,目的是什麼,李中易自然是一清二楚。不過,由於建軍體製具有劃時代的先進性,絕非一般的軍閥軍隊可比,他根本就沒有考慮過,李家軍會不跟著他走的問題。
圖窮總會匕現,李中易一臉平靜的等待著張永德揭開謎底,至於身後諸將們的想法,他沒有興趣多想。
等到張永德的手頭隻剩下最後一份尚未宣讀的詔書之時,李中易微微的翹起嘴角,該來的終於來了,他倒要看看,符太後和範質的葫蘆裏,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劉賀揚麵上顯得很高興,那不過是常居於開封,在官場上練就的一身應酬本事罷了。自從,被破格晉升為郡公之後,劉賀揚的心裏便涼嗖嗖一片,而且越來越冷。
在李家軍中,劉賀揚的軍功不及楊烈,親厚不及廖山河,他何德何能,安敢居於郡公的高爵?
盡管心裏有些忐忑不安,但是,劉賀揚並沒有太過慌亂。劉賀揚追隨在李中易身邊的時日,也不算短了,他非常了解李中易的脾氣和秉性。
客觀的,李中易除了極其重視軍規之外,頗有容人之量,不僅善於用人,也敢於用人。
別的且不去它,劉賀揚和馬光達都不是最早跟隨李中易的老部下,就資曆而言,遠不及以楊烈為首的河池鄉軍那一派。
但是,李中易秉承著海納百川的用人邏輯,不僅沒有歧視劉賀揚和馬光達,反而委以一軍之首的重任,他們二人在軍中的地位,也僅次於楊烈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