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逮住……”
它又驚又奇的呼聲還未全然出口,更亮的一道白跡便已騰空躍上,迅捷絢爛宛如流星倒劃。幾不到一瞬,天邊異狀全無,而隱隱可聞的禽鳥悲鳴已在畢方身下了。
“逮著了。”是少年在地上牢牢按著那隻鳥長而纖細的脖子,虎口緊致到令那幾番掙紮無果的禽物隻得呼痛。
竟這麼快嗎?畢方難免錯愕。
早從湘北口中聽聞這昆侖獸的厲害,到見時卻覺得這區區小兒有諸多名不副實的地方。如今一見,他身手確是淩厲非常,竟然快到連自己最為得意的眼睛也捕獲不到。
“哥哥饒命——”
正驚詫著呢,畢方又聽見他掌下禁錮的東西張口說起人話來。能說人話的可不再是常鳥,再不濟也該成了妖。少年將那物按在地下,看得出有兩隻寬扁翅膀,看不出的是究竟為哪路神通。它好事地降下地表來再一看——乖乖老天,這不是妖精,可是好大一隻靈氣逼人的蓬萊鶴啊!
“竟不知你已能通人言。”少年也果真用的是熟稔口吻。想這又一件渾身批白的靈物,左右也脫不出他昆侖門下了。再一想,此蓬萊鶴不就是那隻載著樂姑娘出山的蓬萊鶴麼?“你小主受難,自己淨躲在此地做什麼?”畢方好奇探問。
軒奇連等她應聲也不及,自行拉過她頸上的一彎碧鐲來看。畢方見了,也是嘖嘖稱異,“這不是那小丫頭的玩意嗎?”
“她身上隻帶著母珠,子鐲應是危急時套到鶴鳥頸上的。有此物相應,照理不該走失。”
“那就更怪了!”畢方張嘴咬了咬那枚鐲子,硬實又堅冷,“蓬萊鶴,你都聽見了樂姑娘喚你,怎麼這麼幾天來連半聲都不應她?”
“那蛇……那蛇……”泫然欲泣了足有半日,將一番人話說得磕磕盼盼的鶴鳥終於吐露了實情。
“百裏莫?!”畢方心下一驚,立時轉眼看向少年。
其人倒是仍端著那張看不出端倪的冰封麵孔,正在畢方的眼前掐指一算,末了不過多歎了一口氣說,“遲了。”
“什麼遲不遲的!全是被樂姑娘一句話就激走了的你腦子太混!”
畢方自身雖身處妖道無有指算之能,眼見鶴鳥受困此地,猜也能猜到這是怎麼回事。百裏莫與眼前鶴鳥既無新仇也無舊怨,怎會突兀莫名對其下手?定是衝著樂姑娘來的!此蛇一朝欲要扣留樂亦在此便己行事,就一朝不能令這鳥輕輕鬆鬆載走了人!
但百裏莫這打得究竟是什麼算盤呢?還有,究竟是何時何地下的手呢?
少年不說,畢方瞧他的模樣還鎮定,也就不以為是大事。不知是為憋一口氣還是其他,少年無有一分走回頭路的陣勢,反倒是蹲下身來不緊不慢地解鶴鳥身上的咒縛。畢方看得心氣也無法,隻得心道:早知蛇類奸猾,今朝一見,果不其然。睡了少有百年的百裏莫一睜開眼來全無惺忪之意,大亂天下的如意算盤倒是打得勤快周到。那陰梟到底的毒蛇該不會連昆侖獸的別扭個性都算計進去了吧?
“賊鳥多話,”腹誹多了,難得少年也有皺起眉來搭理它的時候,“不過隻有一條,我認你是說準了的。”
嗯,隻有一條?
彼時不算高明的咒縛已解,蓬萊鶴正淚眼汪汪地俯在地上活動羽翅。少年的話是對畢方所言,淺金眸子卻若有似無地瞟在鶴鳥背上,“若我自己不願,憑樂亦的一句話是遣不走我的。隻這條你才猜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