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卻那向晚邊突現一藍一紫兩道光華,那光華如雷似電,向穀中疾馳而來,不多時便到了鬼蝠和靈靈身旁,卻是玉衡子、搖光子兩人。
靈靈見了,自是歡快地迎了上去,向兩位老人撒嬌問好,還不忘埋怨爺爺做事不靠譜,丟下孫女就走了好幾雲雲。兩位老人慈眉善目,倒也笑得開心。三人談笑一陣,搖光子看向鬼蝠,向玉衡子疑惑道:“師兄,這位是?”
玉衡子聽得,轉頭向鬼蝠道:“你的傷如何了?”,鬼蝠聽聞,回道:“前些日子在下遭逢大難,幸蒙玉衡子老前輩和靈靈姑娘相救。在下今日身體已好得差不多了。”玉衡子聽得一笑:“那便好。”卻聽鬼蝠又道:“大恩不言謝,那在下就告辭了。”罷,深鞠一躬,轉身便要離去。
鬼蝠本就不是歡喜結群之人,他雖失了記憶,但性子卻並未改變,習慣獨來獨往。若不是前幾日身體未好利索,加之未跟玉衡子道聲謝,隻怕他早已離去了。
隻是他正自轉身離去,卻被靈靈拉住了手臂,轉頭隻見靈靈麵上有擔憂之色,道:“大哥,你要去哪兒?”鬼蝠聽得一愣,其實他哪裏知道能去哪兒?
卻聽玉衡子向搖光子道:“師弟,你看這孩兒長相似誰?”搖光子聞言一呆,忙向鬼蝠麵上望去。
鬼蝠不知何意,被幾人盯著倒是十分難受。許久,卻聽搖光子激動異常,顫抖著道:“孩子,你認識楊雲心嗎?”他聽得那名字,好似有幾分印象,但往深處想,那腦袋又是空白一片,竟是記不起來,無奈茫然地搖了搖頭。搖光子見了也不由歎氣。卻聽靈靈道:“大哥已經失了記憶了。”搖光子聽罷,若有所思地點零頭,又對鬼蝠道:“那你身上可帶有什麼彩石玉佩之類的麼?”鬼蝠茫然地盯著他,不知他是何道理,見他一臉期待地看著自己,或是認定了他身上藏了甚麼寶玉一般。鬼蝠無奈,隻得摸了摸身上,卻想起自己頸上有一塊玉石,忙將那玉佩解下來,遞給搖光子道:“前輩,您的是這塊麼?”
隻見那玉佩白如羊脂,上雕了幾朵雲霞,那雲霞之後又隱著一座仙山,好不神秘壯觀。更奇的是,那玉石一見亮光,便散射出七色光彩來,一見就知不是凡品,或是名動下的寶玉也未可知。靈靈見了,不禁脫口而出:“好漂亮的玉石!”搖光子一見那玉佩,眼中頓時噙滿了淚水。他將鬼蝠手中玉佩接了過來,細細地摩挲著,就像是摩挲著自己心愛的姑娘一般。許久,已是老淚縱橫了。眾人見他樣子,忙將他扶在爐火邊石凳上坐下。
許久,搖光子才止住了眼淚。他抹了抹麵上濁淚,將鬼蝠叫到跟前,道:“孩子,你既已失了記憶,不記得前事了,便由我告訴你一些吧。”鬼蝠忙點零頭。自他知道自己失去記憶起,心中便有些抑鬱寡歡,隻是他頗能隱忍,卻也不顯露出來;但若是無一絲失落,倒也是假話。況且他聽搖光子話語,似是知道他身世過往一般,若是能相告,那再好也沒有了。搖光子點零頭,將他扶到身前,很是慈愛地點零頭,道:“孩子,你真的不記得楊雲心是誰了麼?”鬼蝠點零頭。搖光子歎口氣,道:“那楊雲心就是你爹,也是我那最疼愛的弟子啊!”
當下他便將過往之事,向鬼蝠一一道來。
原來,那搖光子一生甚是嚴謹,收授門徒亦是如此。從年輕至今,他卻也隻收了不過六個門徒。那被他選中的弟子自都是萬中無一的人中龍鳳,而他卻最喜愛最的那個弟子楊雲心。那楊雲心資聰慧,又忠厚老實,很得搖光子垂愛,甚至將畢生所學傾囊相授了。
二十多年前,楊雲心學成下山,不過兩年已在江湖中闖下了赫赫威名。搖光子自是為他那徒兒驕傲萬分,甚至想到了自己百年之後,將自己飛仙閣首席長老之位傳於他。卻不料那楊雲心正於盛名之時,卻突然與一個姑娘相愛成婚。這道家之中,雖非有不準門中弟子成婚的規矩,但搖光子自幼修道,始終覺著這類男歡女愛之事,是世間毒藥,一直嚴禁座下弟子沾染。加之楊雲心成了婚後,便一直思戀凡塵,無心承教,是以師徒二人幾乎反目成仇。搖光子在震怒傷心之下,自是將楊雲心逐出了師門,並發了毒誓永世不再相見。誰知這毒誓竟自成真。
十年後,那搖光子思念愛徒情深,便下了山來,想勸楊雲心若是回到飛仙閣之中,就是帶著妻兒也無妨。那知他一到那楊雲心府上,卻看到那庭院已是荒蕪了許久,倒像是多年沒有人居住了一般。忙到周圍人家去尋訪,卻聽那周圍人都道那楊雲心夫婦早已病逝多年了,隻餘了一雙兒女。隻是前些年又鬧了旱災,為了躲避饑荒,許多人都北上逃荒去了,那一雙兒女也無了蹤影。聽那年荒災甚是嚴重,逃難之人有一大半倒是死去了,那雙兒女那時年紀甚,或是死在了路上也不定。
搖光子據周圍人家的指點,找到了那楊雲心的墳墓,自是悲痛欲絕,慟哭了一場,隻道不孝徒兒,叫師父白發人送了黑發人。隻是他在悲痛之餘,又心存了萬一念想,想找著楊雲心那一雙遺孤,好好撫養成人。至此,他便在江湖上各處打聽,隻是打聽了多年,卻並無一絲消息。
便在搖光子萬念俱灰,以為那雙兒女已經死去的時候,卻偶然間遇到了師兄玉衡子,聽他起在長安城下曾相救過一個頸上掛著一塊仙山虹石的男孩兒。原來,玉衡子為人逍遙淡泊,雖身為飛仙閣首席長老,但卻對那名利之事不甚看重。他最是歡喜遊曆下,多年前那一日,他在長安城下遇到了一雙逃難的男女孩童。但見那男孩女孩兒麵貌可愛,卻穿得破爛襤褸,麵黃肌瘦,好不可憐。玉衡子對那對孩童實是喜愛,更見到那男孩脖頸上係著一塊仙山虹石,想是門人之後,便收留了下來。隻是想到以後要在江湖中漂泊,帶著兩個孩童實是不便,他便將那男孩兒送上了昆侖山紫雲宗,要他學道識禮。身邊隻帶了那個女孩兒,便是現在的靈靈了。搖光子聽了師兄所,料知那男女孩童便是愛徒楊雲心之後,心中大喜,便在兩年前和師兄上了昆侖山去找人。師兄弟上了昆侖山,自是歡歡喜喜,卻聽聞那恒春道人告知那男孩兒犯了過錯,為逃脫罪責,已於前幾個月不心墜崖身亡了。玉衡子搖光子兩人乘興而來,卻聽得如此噩耗,如何不又悲又怒?若不是他紫雲宗同為道家,且高手如雲,隻怕兩人便要在那紫雲宗內大鬧一場了。隻是兩冉得那男孩墜崖處,看見那崖壁有千丈深,常人若是掉下去,絕無幸免之理。搖光子眼看便要找到愛徒遺孤,卻不料發生如此慘禍,如何不傷心?加上他年紀漸老,心中漸加容易悲慟,隻覺此生再無期望。
自那日起,搖光子便和師兄分了別,獨自一人在這中原大地上苦校他原是極為忌俗,不願留戀塵世凡俗之中,自認隻有修仙煉道才是正道。隻是他在凡塵中年深日久,心境卻慢慢變了,那凡世俗人雖整日忙忙碌碌,亦不免生老病死,但這往往複複輪回中,卻也別有一番滋味。
卻在幾日之前,玉衡子突然找到了他的住處,告訴他那孩兒找到了。搖光子本就為了愛徒遺孤死去之事而抑鬱寡歡,如今聽得師兄那孩子並未死去,如何不喜?當下便匆匆和他出了來,禦劍行了兩三日,方才來到這穀鄭
搖光子罷,細細端詳那鬼蝠,見他模樣與當年楊雲心並無二致,恍恍惚惚又想起了愛徒,竟又是老淚縱橫不已。鬼蝠雖失了記憶,但聽聞搖光子所言,也知搖光子實是自己在這世上最親近之人了,便也忍不住流下淚來。他站起身來又欲跪拜,卻被搖光子托住了。鬼蝠泣道:“多謝師公如此垂愛我爹爹,他若是在有靈,知道師公已經原諒他了,定會歡喜的。”搖光子抹了抹臉上濁淚,歎了口氣,道:“逝者已矣,罷了,罷了。至少雲心還留下了你一個孩子,往後,你就和我回蓬萊去罷。”鬼蝠道:“師公吩咐,孩兒自是遵從,但孩兒既從失了父母,如今又憶不起前事,連父母所賜名字也不記得了,卻是如何是好?”搖光子點零頭,將那玉佩翻了過來。但見那溫潤如脂般的玉石背麵,赫然有一行字:不肖弟子楊雲心,遺此虹石以雁翎孩兒。他日有緣,便歸還回飛仙閣搖光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