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頂盔帽、一身紅色的羊呢軍裝、一雙牛皮軍靴,再加上一件羊毛毯,基本上這就是軍人的標配。當然,更為重要是自發銃。武器等於士兵的生命!進入軍營的第一課,每一個新兵都要知道這一點,不僅僅隻是知道,在隨後的幾個月中,不斷的檢查,訓斥、懲罰,會讓他們每一個深切的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傳火孔、擊砧、火池不潔——五軍棍。銃管不潔——十軍棍……諸如此的懲罰,最終讓他們學會保養、愛惜武器,像愛護生命一樣愛護它,無論是否願意,最終軍隊這個暴力機器,會教會他們這一點。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需要暴力才能學會這一點,對於王玉樹來說,從第一次接觸到自發銃的那天起,他就迷上這種火銃,盡管現在江北也有百姓用自發銃,雖說家裏的鐵匠鋪中,也打製過銃管,但王玉樹卻從沒碰過自發銃,但是憑著在自家鐵匠鋪裏積累下的經驗,他很快便掌握了自發銃結構原理,甚至還曾將自發銃完全拆散,然後再次組裝起來。“等過兩年退了役,到時候,俺就在鋪子裏頭造這個自發銃……”懷中抱著自發銃,王玉樹對身邊的弟兄們說道著他的夢想,或許,幾個月前他還隻是街頭混混,可是現在,他卻已經重新找到了人生的目標,他的目標很簡單,就是造火銃,之所以會選這個行當,原因再簡單不過——掙錢。雖說才十幾歲,可王玉樹卻隱約覺得,這自發銃將來肯定好賣,畢竟,江北可是和其它的地方不同。“六哥,你瞧瞧……”看著房倉裏那些抱著火銃靠背而睡的弟兄,王玉樹的眼睛中全是一片銀光閃閃。“咱們忠義軍可是好幾十萬,兩年一批、兩年一批的輪換,但凡是個男人,都得服這個兵役,若是在軍隊裏頭用慣了這自發銃,將來,誰又願意用大刀什麼的?六哥,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生意人有生意人的眼光,對於王玉樹來說,來到軍營之後,他從這裏看到了未來的商機,這火銃就是未來的商機。“那你也得會造不是?”老六挑了下帽盔,對王玉樹說道。“做這玩意不難,也就是比鳥銃稍微複雜一點,我估計和俺爹一起幹的話,一年至少能造五六十支,一支掙二兩銀子,一年就是一百多兩……”“那感情好,要是你小子真造出來了,回頭賣給俺一支,用這玩意打野兔什麼的,可比鳥銃什麼的方便多了……”“可不是,最少不用帶著火繩跑唄。”就在弟兄們在那裏說著話的時候,突然,一陣哨聲從倉庫門口響了起來,原本看似正在睡覺的戰士們,剛一聽到哨聲就紛紛站起身來,完全沒有一絲困意。“全體都有,各排清點人數,準備上船……”命令下達並不算突然,從他們來到鬱洲島的時候,就知道,早晚有一天,肯定是要上船,盡管早有了準備,但猛的聽到上船的命令時,心頭還是忍不住一顫,既然是平素那些膽大的人,這會也會暗自祈禱著老天爺保佑。“觀世音菩薩保佑,保佑一帆風順,無驚無險……”和其它人一樣,王玉樹同樣也在上船的時候,暗自祈禱著,來到鬱洲已經半個月的他,和戰友們一樣,早就從水兵那裏知道了這看似平靜的大海的凶險,這會一見要上船,本身就不會水的他,自然擔心起了接下來的航程。“嘿,瞧你們一個個嚇的,有什麼好怕的,不就是出海嘛……”那邊船上的水手們瞧著這些戰士臉上的不自然,忍不住出言笑道,他們的嘲笑聲,頓時惹得這些步兵一陣不滿,可是還不等那不滿發泄出來,那邊,剛一踏上船,在那船身隨著海浪搖晃的時候,他們那裏還敢發火,無不是緊張的坐到船上,生怕一不小心會掉進海裏。“老天爺保佑!”上了船之後,和其它人一樣都擠在那艙室中,王玉樹便和弟兄們一起坐在那裏,等待著啟程,盡管他們並不知道目的地是那裏,但是他們卻很清楚,他們將要乘船,由海路進行北伐。其實,即使是最普通的士兵,對於乘船北伐都不陌生,畢竟,當年鄭成功萬艦齊發直入長江攻取江南從而奠定了今天大明中興的基業,早已經為人所共知,更何況,忠義軍正是起於此次北伐之中,曾經的輝煌,自然通過老兵之口說道給他們,如此一來,在絕大多數忠義軍官兵看來,海路北伐,本就是實屬平常。“此戰若是能直搗黃龍,那麼大明中興便是指日可待了!”與普通的官兵擠在不透風的艙室中不同,身為右路軍指揮的於樹傑則住在尾艙,陽光透過明亮的玻璃窗映入艙中,全不見尋常艙室的昏暗,他趴在地圖上,眼睛盯著地圖。“入渤海後,在這裏分兵,到時候右路軍……”手中的鉛筆在地圖上畫出了一個圓圈的同時,於樹傑又自言自語道。“可以先在河口修建一座要塞,作為進軍基地。”“這個沒問題,無非就是築土壘,最關鍵的是,物資運輸,現在遼東的官道都荒廢十幾年了,那些官道在不在還是一說,更何況,咱們這次北伐的輜重需要完全依賴水路,畢竟運馬船太少,”作為右翼軍副指揮張孝武,和於樹傑一樣,都是江陰人,兩樣也是忠義軍老人的他,自然知道,忠義軍的物資消耗,遠甚於其它明軍。而與過去行軍會配置大量的馬車不同,受限於運馬船的數量,在兵務衙門與軍令部製定計劃的時候,就已經有針對性的製定了相應的計劃。“火藥、炮子、銃彈再加上糧草,隻能靠水路運,那幾艘運馬船,單就是斥侯隊的馬都不夠運的,更何況是輜重隊……”“長江水師的蜈蚣船不是隨咱們一同行動嗎?”於樹傑指著窗外的船隊中的一些多槳船說道。“海船能不適合入河,可蜈蚣船可以,咱們的物資都裝在船隊,然後部隊沿河岸推進,如此一來,既能得到船隊的炮火掩護,物資運輸也不會有任何問題。”因為右路軍是唯一一支需要進深入內陸作戰的部隊,張孝武自然需要考慮到輜重問題,當然,兵務衙門與軍令部同樣也會考慮到這一點,所以他們才會抽調長江水師的船隻,以用於在內河航行,而不像當初鄭成功的船隊那樣,在有些時候甚至隻能依靠人力接纖,盡管那些長江水師的多槳船並不適合遠洋航行,但是近海航行並沒有什麼問題,而且在此之前,他們就已經從長江口航行至海州,有充分的海上航行的經驗。一但抵達渤海之後,進入河道,那些多槳船就可以發揮他們的優勢。“多槳船自然是可以沿河逆流而上,而有多槳船上的短管重炮,攻城也沒有問題,可是,你別忘了,現在才三月!”抬頭看著於樹傑,張孝武指著地圖上的河道說道。“軍正司那邊的情報顯示,半個月前山東運河內的冰才開始融化,那裏可比山東更北方,萬一要是冰沒化怎麼辦?到時候船隊怎麼進得了河?河上的的冰不化,船隊進不了河,我等就在孤軍深入,到那時,可就麻煩了,非但需要弟兄們盡可能多的背負物資不說,到時候還在弟兄們直接攻城……”北方天氣仍然寒冷,如果一但北方的河道沒有解凍,那麼船隊由海入河,自然也就成了奢望,到時候各種問題也會紛至遝來。“這個……不,還有朝鮮的民夫嗎?”於樹傑有些猶豫的說道,把輜重這樣的大事交給外人,總讓人不太放心,但是相比於從江北征召民夫,朝鮮民夫不但不需要江北付錢,而且其極為廉價,完全可以滿足軍隊的需求,隻不過,朝鮮民夫畢竟是外人。“但願,那些民夫能可堪一用吧……”心裏這麼嘀咕著的時候,於樹傑看到窗外的船動了,大軍要出征了!大軍出征了!置身於船艙,身穿一身軍衣的朱明忠,在下令艦隊啟程之後,他人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