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雨之聲稍停,二人才抬起頭來。蕭練與那黑衣蒙麵人對視了一眼。兩人默了都默沒有說話。
兩人對視了三秒,同時移開了目光。
這是一份讓人頗有些尷尬的默契。
現在可不是鬥個你死我活的好時機。
蕭練一手還攬著何婧英,正想喚她,卻忽然感覺手裏濕漉漉的。拿起手來一看,滿手都是血。
方才那一幕清晰的襲來。
蕭練被小白龍拋到這條巷子裏時,那支從幹草垛裏射出的第一支箭,原本是對著自己的。現在那支箭正插在何婧英的背上。
“阿英!”蕭練喚道。何婧英軟軟地倒在蕭練懷裏,沒有知覺。
旁邊的黑衣蒙麵人,挪到何婧英的身邊,看了一眼。一把就將箭從何婧英的肩頭拔了出來。何婧英痛得悶哼一聲。
“你幹什麼!”蕭練看著那黑衣蒙麵人,眼底幾欲噴出火來。
黑衣蒙麵人冷冷地說道:“沒傷著要害。拔了,好得快。”
蕭練握緊拳頭,正想對著黑衣蒙麵人一拳砸下去。何婧英卻悠悠轉醒,嘴裏喃喃地喊道:“昭業……”
蕭練心底生出一抹酸澀,他將何婧英摟在懷裏:“阿英,你別擔心,前麵還有幾步就到軍營了。你忍著點。”
何婧英微微睜開眼,前麵還是一條又一條的巷子,那遙遠的一點火光,讓人看得不怎麼真切。“昭業,別走。”
蕭練手臂又緊了緊:“你放心,我會帶著你走出去。”
何婧英頭沉沉地,埋在蕭練懷裏,喃喃地說道:“昭業,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這女人,就算下一秒死了,心裏也隻會有蕭昭業一人。蕭練心中泛起的酸楚讓他舌頭尖都嚐到了點苦味。
蕭練自嘲地笑笑,我這是吃的哪門子醋呢?自己本來就是蕭昭業不是嗎?是自己跑來強行占了身軀,他有什麼資格吃醋呢?
何況今日出府來,不正是為了找到方法找回原主嗎?他自己也應該是要回到他自己原本的那具身體裏的吧。盡管那具身體可能現在正被埋在某處,被蛆蟲啃食。但那才是自己的不是嗎?自己有什麼好嫌棄呢?
蕭練把何婧英背在背上,對那黑衣蒙麵人說道:“走,我們一起闖過去。”
雖然很可笑,但現在這個處境裏,能幫自己的竟然也隻有這個幾分鍾之前自己還在想著要捉拿的奸細。
“你怎麼不等著你們的人來找你?”黑衣蒙麵人問道。
我們的人?
蕭練心中冷笑。人在心情不好的時候就特別理智,看事情特別清楚。這裏哪裏有什麼我們的人?跟他一夥的也隻有背上這個人事不省的何婧英而已。
他雖然現在還無法得知,為什麼劉哲和沈文季要害自己。反正總不可能是剛才損沈文季的那幾句,讓沈文季動了殺心的。
照何婧英的說法,這位蕭昭業小王爺是個被溺愛成人見人恨的短命鬼的。想殺自己的人應該海了去了。他自己不過初來乍到幾天,沒有這根弦,但是一日裏被坑兩回,他就算心再大,這根弦也該續上了。
想活命真他麼不容易。蕭練心中“啐”了一口
那黑衣蒙麵人看蕭昭業不答話,自然也就想到了這一點。真是後悔自己千挑萬選就跟上了這兩人。天算不如人算,誰能算到這兩個倒黴鬼會被自家人給坑了呢。
黑衣蒙麵人道:“前麵巷子也許還有機關。你走路的時候輕一點,我耳力好,能聽到一些。”
黑衣蒙麵人沒有說錯。果然,前方的巷子裏還有機關。
然而也說錯了,因為既不是也許,也不隻還有。而是前方每一步都是機關。
陶朱公範蠡所設計的機關,前麵那點草垛裏的箭連開胃菜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