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婧英一愣,猶豫了半晌說道:“豫章王在今年年初薨逝了。”
“死了?!”那老伯整個人僵住,方才那臉上的些許喜色,還未完全褪下,忽然轉變為了瘋狂的大笑:“哈哈哈,死了,死了好,死了好!還是死了!”忽而那老伯又哭起來,用頭一下一下地撞著牢籠:“死了!怎麼還是死了!”
何婧英看那老伯狀似瘋癲,連額頭都滲出血來,趕緊勸道:“我聽說豫章王是因急病離世的,去時並無多少痛苦。豫章王薨逝後,皇上也對豫章王府多有撫恤,極盡榮寵……”
“呸!假仁假義!”那老伯怒目圓睜,瞪著何婧英:“你倒是很清楚的樣子,你到底是誰?”
何婧英怕那老伯又發起瘋來,隻好實話實說說:“我是南郡王妃。”
老伯眼睛微微一眯:“蕭法身的夫人?”
何婧英點點頭:“你是……”
“那你也算不得敵人。我告訴你我是誰也無妨,隻是你不可告訴第二個人。否則,那便是誅滅闔族的大罪。”那老伯頓了一頓,仿佛下了很大決心似的:“我是蕭子響。”
何婧英驚道:“魚複侯?可你不是三年前就……”
“死了?”蕭子響自嘲地笑笑:“魚複侯?他居然給了我這麼一個封號。魚弗鬱兮柏冬日,蛟龍聘兮放遠遊。哈哈哈,想放我遠遊?哈哈哈,真是好笑。假仁假義!自欺欺人!”
蕭子響原本是齊武帝的第四子,年齡與蕭子卿相當,此時應正當壯年。可如今對麵牢中那人,看上去竟似已過了花甲之年一般蒼老。
關於蕭子響的事,曾經也是轟動京城,何婧英身在京中自然也有所耳聞。傳聞永明七年,蕭子響在荊州謀逆。齊武帝派蕭順之起兵討伐,將蕭子響誅殺在江邊上。傳聞蕭子響死狀極慘,頭顱滾落長江,隻有一具無頭屍骸被帶回京。蕭子響原本已被除籍,齊武帝見其屍首心中悲慟,才又複蕭子響為魚複侯,以侯位之禮葬之。
“他們是怎麼說我的?”
“什麼?”何婧英不解。
“他們說我謀逆是怎麼講的?”
何婧英道:“傳聞說,你在荊州誅殺朝廷命官九人,勾結荊州蠻族意圖自立為王。又殺了皇上派遣去荊州勸降的遊擊將軍尹略。蕭文緯奉命討伐,你負隅頑抗,最終死在長江邊上。”
蕭子響手握著牢門,五指關節一根根的凸顯出來:“一派胡言!我身為皇上之子,又被過繼豫章王府。有什麼理由要自立為王?反叛謀逆?心懷不軌的人根本就是蕭文緯與蕭雲英!”
“蕭雲英?!”
“蕭雲英現在恐怕已是司空了吧?”蕭子響譏諷地笑笑。
“現在已經執了尚書令了。”
蕭子響冷哼一聲:“我若不死,他一個小小司徒,哪裏可能做到尚書?蕭雲英現在在朝中的勢力怕是可以與太子抗衡了吧。”
何婧英沉默半晌,低聲說道:“太子薨了。”
蕭子響一愣:“太子死了?什麼時候的事?”
何婧英道:“今晚。”
“今晚?你是因為這件事被抓進牢裏來的?”
何婧英點點頭。
“你殺了太子?”
“不是我。”
“那你為何進來?”
“太子死時,我正從太子書院走出,被一個黑衣人打暈了。醒來便有人指認我殺了太子。”
蕭子響嗤之以鼻:“宵小之輩!現在連女人也要利用了!隻可惜太子一世英名,最終敗在這個小人手上。”
何婧英皺眉道:“你知道是誰?”
蕭子響笑道:“你不也能猜到嗎?”
何婧英沉默不語。是了,除了蕭子良,太子死後,誰還能得到好處呢?
“丫頭,你和法身成婚時,我還來送了禮呢。”蕭子響瘦骨嶙峋的背脊緊緊貼著牢門,緩緩說道:“蕭文緯當初為太子府詹事,我與太子交好時,曾與他見過幾麵。此人心思頗深,且心術不正,太子不喜未曾重用他。他就投靠了蕭雲英,一手幫蕭雲英策劃了西邸,還將他的第三個兒子送入西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