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固望著孟蘭說道:“孟蘭總是喜歡與我爭。”
孟蘭答道:“先生教誨,君子有所不爭,君子亦有所必爭。”
“先生還教誨了,君子有所必為,君子亦有所不為。孟蘭難道不知曉大黎國祚五百年,還是伯岐用通天手段才能延續八年?”鄒固笑道。
孟蘭搖頭:“先生還教誨,君子當以身濟世,濟世該為;君子不當以身涉險,涉險不該為。”
“孟蘭這算不算以身涉險呢?涉險該不該為?”鄒固問道。
孟蘭望著鄒固,說道:“我且喊你一聲師兄,你知曉先生為何偏愛我?”
鄒固問道:“為何?”
“師兄當初以為學有所成於是不再聽先生教誨,其實先生話沒說完,”孟蘭竭力模仿當初子醜的語氣說道,“先生教誨,君子當以身濟世,濟世該為,至死方休;君子不當以身涉險,涉險不該為,除非不得不為。”
子醜偏愛孟蘭,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所以稱鄒固為子醜首徒,孟蘭為子醜愛徒。
“孟蘭偏愛玨,這也將會是人盡皆知的事情,所以癡兒孟蘭我不遠千裏而來,所以雁舟與你我並無半點傷心。”孟蘭笑道。
癡兒蒙難洛邑,孟蘭三入學宮,不為祭酒之位,不為天下首聖,隻為救那個癡兒;癡兒蒙難塞上,孟蘭送他歸鄉,豈止是如在乎天下黎民一樣在乎他?癡兒蒙難郢都,孟蘭不遠千裏而去,不是遊學,不是遊說,而是救他。
“隻要你不回大黎,這學宮祭酒,這天下首聖,這道義二字,我送你也罷,”鄒固說道,“不知孟蘭舍得嗎?”
“舍得。”孟蘭答道。
鄒固怔了怔,沒想到孟蘭回答得如此果決。
大黎曆五百零六年十月初二,立冬之後。洛邑傳出消息鄒固讓出祭酒之位,孟蘭成為學宮祭酒。
收到這個信息的時候江玨領著一支萬人軍隊去馳援吳越,剛剛抵達徐州。
來兗州,來大黎,來黎都,沒見到孟先生,也沒見到江侯,他單單見到了年輕的枝天子。枝天子欣喜不已,欲拜淩寒為主將,拜江玨為副將,領軍隨吳越兩國來使馳援徐州抵抗魯將滕雲。淩寒百般推辭甘願為副將,於是年輕的枝天子隻好拜江玨為主將,淩寒為副將,領軍隨吳越來使馳援徐州。
“先生說過君子不以身涉險,他還是以身涉險了。”江玨歎道。
“將軍,再往前數裏便抵達裏城,滕雲大軍就駐紮在此地。”有斥候來報。
“傳令,原地休整,明日取裏城,殺滕雲,驅狼馭虎,匡扶大黎。”江玨意氣風發,都說了來當英雄。
賜我名者,是我之師;賜我姓者,是我之父。
江玨來兗州,來大黎,來黎都,隻想親口喊一聲先生,隻想親口喊一聲父親。
孟先生在困於洛邑,江侯揮兵青州,他領軍出兗州。
玉嬋換了一身戎裝,英姿颯爽,問道:“想什麼呢?”
江玨遙望南方,說道:“我在想,要是我取得勝利,孟先生和江侯是不是會誇我一句。”
正如武去疾不需要天下人認可隻要江玨認可一般,江玨也不需要天下人認可隻要孟先生和江侯認可自己便知足了。
大黎曆五百零六年十月初五,豫州,劍陵關。
蒲邈腰係小酒葫蘆嚷嚷道:“我千裏迢迢來給宋帝看病,你們把我老人家拒之關外像什麼話?”
宋公子嘉柳正在劍陵關守關,有人來報:“稟,那個庸醫已經在關外嚷了五日了。”
“囉囉嗦嗦,隨他嚷吧。”嘉柳被父王冷落,丟在這沒有任何建功立業機會的劍陵關,心情本來就不太好。
“稟,”有聲音傳來,“王上病危。”
宋公子嘉柳先是一怔,然後意味深長地說道:“放蒲邈進關,護送他去洛邑。”
“傳啞奴來。”宋公子嘉柳又說道。
不多時有個中年女人過來,宋公子嘉柳說道:“啞奴,你也去洛邑,我那些無無能的兄長,能殺幾個殺幾個,可別下不了手。至於謙修侄兒,看著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