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魯似乎猜得沒錯,馬克話裏極少談到貴族。明明位居王國戰士長這種崇高的地位,話題內容卻幾乎都是作為士兵的事,或是關於自己侍奉的王室。絲毫沒有提到舞會之類的奢華世界。
在鄰近的帝國,這種風氣已經漸漸消失了,然而在王國,貴族與平民這兩種身分之中,仍然隔著一堵高高的厚牆。
突然間,瓦魯覺得很可笑。
過去他為了戰勝勞爾而練劍,還自顧自地想下次碰麵時就要殺個你死我活。然而現在卻沒有一點這種念頭。
也許自己的這種豁達氛圍傳達給了對方,馬克也露出笑容。
兩人同時舉杯互碰。可能是有了三分酒意,碰得用力零,杯裏的葡萄酒灑了出來,弄濕了桌子。
“喂喂,別灑在菜上喔。”
“灑上去了變成葡萄酒味,搞不好很好吃喔?”
“我舌頭很遲鈍所以是無所謂……難不成瓦魯你也跟我一樣?”
“我的舌頭可是很挑剔的喔。”
兩人再度相視而笑,酒杯相碰發出“鏗”一聲。
馬磕話題無所不包,講到瓦魯所不知道的世界,聊得正起勁時,馬克用若無其事的語氣問他:
“話回來,瓦魯。像你這樣的男人,怎麼會變成那樣?”
馬克問話的語氣好像心翼翼,或者像是怕碰了人家的傷口。窺探似的眼神,並不是想看穿真偽,而是擔心刺傷瓦魯的心吧。
“嗯,謝謝。”
瓦魯沒來由的道謝讓馬克愣住了,他那表情實在逗趣,讓瓦魯的臉頰線條緩和零。然後他坐正姿勢,開口:
“……我遇見了怪物。”
“怪物?你是指魔物嗎?”
“我想,應該是吸血鬼吧……名字叫作露易絲,隻用一根指就彈開了我自創的……用來打倒你的招式。”
瓦魯察覺到馬磕瞳孔微微放大。
“……這樣啊。”
隻出這句話,馬克就咧嘴露出了粗獷的笑容。瓦魯很清楚那笑容裏包含了何種情福
渴望擊潰強敵的戰士之心。
那是瓦魯曾經對勞爾懷有的情感,再經曆一次讓人汗毛直豎的死戰——
然而,野獸般的暴戾笑容立刻就消失了。剩下的是王國戰士長的笑容。
瓦魯舉出吸血鬼的外貌特征,馬克回答“沒聽過”,仰頭喝下一口葡萄酒。瓦魯也以葡萄酒潤唇,講起當時的戰鬥——不,是單方麵的蹂躪。
不過,他絕口不提自己當時受雇於傭兵團的事。雖然他覺得馬克也許會每個人有自己的人生,但麵對這個剛直的男人,他實在不願提起過去的自己為了追求劍術無所不用其極,這輩子以來幹過哪些勾當。
馬克默默聽他講完整件事,眼中毫無懷疑之色。
“你願意相信我的嗎?”
“……畢竟世界很大嘛。有這種怪物也不奇怪吧。縱觀曆史,世界上還曾經出現過魔神或龍王呢。不過,這麼強大的魔物……恐怕我也打不贏吧。”
“是啊。我不知道你現在有多少實力,所以不能亂講,但我仍然可以斷言,你絕對打不贏那家夥。那個怪物的世界,是憑我們這點程度不可能踏足的領域。就算我們倆一起上,也不過就是把戰鬥時間從一秒拖延成兩秒罷了。”
“你應該要安慰我,不會啦。才對吧。”
馬克開玩笑地抱怨,然而瓦魯表情嚴肅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