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長街上緩步回酒館,李寂然望見被自己打傷了的那隻狐狸又出現了,她還是變成白衣的女子,正帶著她的兩個侄子,在收拾李寂然隔壁的房間。
李寂然好奇,問她要幹什麼?她一抬頭,告訴李寂然:“我也要開一家酒館。”
狐狸果然是記仇的動物啊,李寂然聞言感慨。不過感慨歸感慨,隔壁酒館開業當,李寂然還是禮節性地送了一個花籃。也就是在這一,李寂然知道白衣女子的名字原來叫做胡三娘。
至於胡三娘開的這家酒館,更是欺負人地取名“碧落”。上窮碧落下黃泉,她顯然就是要一直壓著黃泉酒館一頭。
懶得與一隻狐狸計較,再自己確實是打傷過人家,李寂然最終隻是哈哈一笑。何況起來也怪,經過這麼多的休養,胡三娘臉上的狐狸印跡依舊沒有變淡。這大概也是她深恨李寂然的理由之一吧。
帶著這份恨意,胡三娘酒館裏的酒賣得比李寂然便宜,下酒的菜也很豐富。而李寂然的黃泉酒館,除了酒其實根本就沒有吃食。
想想看,你能指望一群鬼魂在熱浪熏人的廚房內顛勺炒菜?那太不現實了。鬼魂本質上還是怕火的,否則清明節不會又叫做寒食節了。
隻是如此一對比,處於競爭劣勢的黃泉酒館生意迅速冷清。
幸虧李寂然請的店員都不在乎薪水,店鋪又是借的梅花鎮一角,無須付房租,倒還勉強可以維持。
……
熬到十月,一些客人吃膩了胡三娘的廚藝,他們開始回流,兩間酒館漸漸保持住一種微妙的平衡。當然總體來,碧落酒館裏還是熱鬧人多,黃泉酒館嘛,則是鬼多。
至於那些非人非鬼的家夥,就看它們的心情了。比如某條白狗,主人在黃泉酒館裏煮麵條的時候,它卻愛跑去碧落酒館,獨占一桌大吃大嚼。吃完了還不付賬,就拔一根狗毛做抵押,偏偏碧落酒館的老板娘每次都挺開心。
更比如眼前這位少女,有著毛茸茸的狐狸耳朵,蓬鬆的狐狸尾巴,但就是不去同族開的碧落酒館,非要在黃泉酒館裏與一群鬼魂喝著冷酒。
她喝醉了還猶自不走,竟然看中春蘭的棺材,非要躺進去休息。
眼見春蘭的臉色越來越冷,李寂然隻好出麵。他走過去,拍拍少女的肩膀,少女回頭,大著舌頭問道:“你誰啊?”
“我是你爸。”李寂然催眠少女回答她,他倒沒想占人家的便宜,隻是對付喝醉了的問題少女,他感覺裝作她們的爸爸容易解決問題。
果然,聽到李寂然的回答,女孩頓時安靜,她直直地瞪著李寂然,如同呆了一般。
“快給我回家去!”李寂然繼續催眠少女,這種事情開酒館以來他做過很多次了,十拿九穩。這一次,按道理應該也不會出現意外。
保險起見,李寂然這時又瞪了少女一眼,加重催眠的力度。卻驚異地發現少女沒有像以前的那些問題少年們一樣乖乖地轉身回家。她喘著粗氣,眼眸越來越紅,居然有暴走的傾向。
得!遇見一個連父親都不怕的太妹了。李寂然暗道一聲倒黴,趕緊趁少女還沒暴走,回手拎住少女的後衣領子,把她整個人拎了起來。
少女四肢懸空,一聲驚叫還沒出嘴,就變成了一隻毛茸茸的獸。
李寂然拎著這獸,推開酒館的門走了出去。
……
暗夜裏,沿著街道,李寂然在城市中亂走,他漸漸走到一條河邊。河堤上有木製的長椅,李寂然坐到長椅一端,將少女變的獸丟到另一端。
這少女變的獸現在老實了,團得像一個毛球。
“酒醒了沒有?”李寂然問她。
“還沒醒的話,就丟你去河裏醒酒。”李寂然接著嚇唬她道。
“醒了醒了!”少女變的獸趕緊吱聲,同時慢慢地,她又變化成酒館裏少女的模樣。
“你根本不是我爸爸……”她怯怯地反駁李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