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就像這些螢火一樣。”頭伏在他的胸口,聽著紅色的衣袍下有力的心髒跳動。
“嗯?”顏辛朗有些疑惑地低頭看著她,她低垂著眼眸,並沒有看他,長長的睫毛掃過身前的衣襟,微微翹起的弧度,像是彎起的手指緊緊抓住了自己的心。
蘆影沒有回話,隻是伸手撫了撫他有些褶皺的衣襟,話中含笑,“將軍為什麼還是這一身的紅衣?”
“影兒你信我麼?”顏辛朗雙手緊緊抓著蘆影的胳膊,低頭看著她,話中滿是嚴肅認真,不曾有一絲玩笑。
“我當然信你,你是我這輩子唯一一個無條件相信的人。”蘆影微揚著頭,手指劃過他眼角一個小小的疤痕,即便你錯了,錯得離譜,我還是願意相信你。
“那,你回家去,等我,等我擊退了這蠻軍,便向皇上遞交辭呈,回去與你相守。”
我是相信你,相信你不曾騙我,可是我不相信自己,不知道自己還有多久的生命,人生不過須臾,我不想就這麼在等待中消耗掉。蘆影看著他,眼角含淚,摟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伸長了脖子吻在他薄薄的嘴唇上。飛舞的點點螢火縈繞在兩人身邊,感受著這愛意濃濃的親吻。
“我們回去吧,天要亮了。”伸手拉住顏辛朗的手,十指相扣,“我也該回去了。”
顏辛朗一愣,心髒猛地收縮一下,眉毛擰成疙瘩,拉著蘆影的手緊了幾分,“不是說下午再走麼?”
“早晚是要離開的,早一刻,晚一刻有什麼區別呢。”蘆影扭過頭,略帶輕鬆地朝他一笑,那笑容就像是那春早的桃花,炫目華美,可其中又添加了多少苦澀愁情。“走吧。”拉著顏辛朗往前帶了帶,率先往山下走去。
“我不想再遭離別之苦,你也不要再送我。你放心我會老實離開。”站在主帳前,蘆影停下腳步,止住了顏辛朗繼續前行的步子,鬆開了牽著的手,低著頭,聲音低啞。話閉,轉身走進帳中,拉緊了幕簾。
顏辛朗木然地站在幕簾門口,看著那被拉扯出皺褶的幕簾,抬手探進懷裏,緊緊攥著那尾白色的蘆花。他知道蘆影就在幕簾之後,知道她不願經受別離之痛,三月前的分別那般清晰,她的淚打濕了自己的心,他看著幕簾,聲音有力,“你等著我,與卿長相廝守。”
聽著帳外遠去的腳步聲,她一步步挪到塌邊坐下,閉著眼睛伏在薄被上,“你若是知道,我隻有不到三月的時光,是不是不會這般決然?我要的不多,隻是想與你相守這短暫的三月時光啊。”她突然睜開眼睛坐起身來,“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就此妥協!”
盤膝坐在榻上,雙手掐訣擺陣,她全身上下都散發著瑩白的光,沿著指尖擴散到身體周身。直至白光凝聚在眉心處化為一點鑽進腦中,雙臂打開,大紅色的袍袖無風而起,就像是兩扇巨大的翅膀,手臂擺動交叉。一陣白光之後,隻有燭台上猛地搖晃了一下的燭火,還有那淡淡的白煙。
而她已經化成了一點螢火飛出了窗子。
“將軍!將軍不好了!”顏辛朗站在主觀台上,背靠著木質的欄杆,眼神空洞不知道在看什麼,手裏的蘆花被他一遍又一遍摩挲,就像,就像是在摩挲她光潔的皮膚。突然的驚呼將他從混沌中喚醒,扭頭就看見遠處跑來的小士兵。
“何事驚慌?”顏辛朗雙眉緊皺,翻身從主觀台上躍下,伸手扶住幾乎摔倒的小兵,這小兵好像是主帳的守衛,難不成是蘆影出了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