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釗與蘇頌的重逢,跟第一次在景區相遇時的場景很像。
那時,是高三新學期第一次全年級大會的散會後,學生和老師們都走在從風雨禮堂往教學樓方向慢慢蠕動的人流中。
人群擁擠且嘈雜,他與她都身處人群之中,湧動的人群像水流,把他們從本不同的方向擠到了一起。
那天,蘇頌穿著高跟鞋,意外地碾了身後人一腳。正因為是不小心的意外,所以那一腳,格外的狠。
被踩住的那一刻,王釗原本嬉笑的臉,瞬間僵住。不過,骨子裏高傲的教養,讓他沒有尖叫出聲,但是心裏免不了一句:K!是誰!碾了我一腳!
蘇頌知道自己踩了人,可人群擁擠,無法轉身,她隻能轉頭,又因為靠得太近,披散的頭發,掃了王釗一臉。
瞬間,王釗的眉目被掩埋在她的長發裏,本能的應激反應讓他閉了眼。
他心裏很不爽,不僅被踩腳,還被掃臉!
於是,他告訴自己,一定要記住這個人的嘴臉。
然而,閉眼的動作,讓他的嗅覺變得十分靈敏。那個發香,好像記憶裏有過。
於是,他細細地嗅著,讓發香鋪滿鼻腔,好讓自己回憶確認。
淡如水的生活,其實底子裏總是醞釀著暗湧。它會在某一尋常又巧特的時刻,開始慢慢湧動,然後涓涓深流。
對於王釗來說,那巧特的時刻,就是他當時睜開眼的瞬間。
那一瞬間,發香的記憶被展開,發香的主人,近在咫尺。
睜眼看見她的那一刹,很美妙!
美妙在於,她就像是瞬間從自己的記憶裏幻化出來一般。
像隻小精靈,轉著圈,然後就變身成為翩翩仙子,穿著紫衣的仙子。
那天,蘇頌穿著清秀紫色的碎花裙。雪紡輕盈的質地,上麵點綴著雅黃色的小碎花,很仙。
王釗先是被驚呆被驚豔,隨即便笑得毫不保留,濃眉郎目,笑眼彎彎。
他滿心驚喜地說,“是你。”
蘇頌轉身麵對王釗站著,她有點呆住,也有點結巴,她回,“我......嗯!是我。”
她也笑著,笑得同樣毫不保留。
蘇頌不知道為什麼,那一瞬間,有一種自家寵物走丟後,它又自個回了家的喜悅之感。
她驚喜,喜得像失而複得。
那一瞬間,好像世界上隻有他和她,蠕動的人群是時光隧道的漿,在緩慢地回撥著時光流。
人群的擁擠,讓他們滋生了幻覺,像是回到了兩年前的景區大門前,她給他遞了紙巾,他給她講了好多故事,天文地理,人文史冊。
——
他們還在人群中愣著傻乎回憶時,一句尖銳的聲音就把一切,打回了現實。
“啊!王炸同學,我終於見著活體本尊的你啦!”
“。。。。。。”
這話,怎麼聽著讓人覺得很怪呢?
王釗想,王炸,是誰?還有,什麼叫活體?網購的活體寵物?還是實驗室的活體小白鼠?
順著聲源看去,王釗看著一個小個子女生,頂著一頭很像假發的烏黑蘑菇頭,在人群中艱難地跋涉著。
而且,她朝向他,她看向他,這?
她像隻土拔鼠,在王釗和蘇頌的中間冒了頭。
她麵朝王釗,眨著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磕著兩顆大門牙,拽著他的胳膊,聲音興奮地說,“王炸同學,你好!我叫於善,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嗎?”
真的像極了土拔鼠,很土,也...很可愛。
就算如此,王釗依舊皺著眉,心裏早就偷偷罵了一句:K!這誰啊!竟然破壞我和蘇頌的重逢!而且,還念錯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