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甄目光澄澈,輕聲道:“姑母但無妨。”
沈嵐看著她的眼睛,心有不忍,可一想起謝承給她的警告,便隻能狠心道:“三日後滕王要辦一場蹴鞠賽,屆時姑母會帶你過去,隻要你去求他,姑母向你保證,他日後必會護著你,再不會叫你受苦。”
去求滕王。
沈甄聽懂了其中的暗意後,便感覺周身的血液都在往她的胸口湧。
滕王年逾四十,妻妾成群,心狠手辣,向來與父親不和,要她進滕王府,那與親手殺了她,又有何不同?
沈嵐看著她微微顫抖的指尖,好似聽到了她心中所想。
她拉過沈甄的手,低聲道:“甄兒,隻要你能忍忍,去低個頭,你父親那邊,以及沈家欠下的債,自會有人會幫你解決,可若是反之,你一介女流,焉能抵擋住這長安城中的虎豹豺狼?”
色微微轉暗,寒風兀自吹打著內室的門窗,發出了忽強忽弱的叩叩之聲。
正如同沈甄此時的心跳聲。
姑母為何會提起滕王,她仔細一想便明白了,如今沈家這棵大樹倒了,肅寧伯府的處境已是十分尷尬,他們急於投靠一位更有權勢的人,來穩固伯府的名望。
像滕王這種財權不缺,又得皇帝寵信的,自然是不二人選。
想到這,沈甄恍然憶起肅寧伯方才瞧她的那個眼神,那種目光,怎會是長輩對著晚輩的目光?
那顯然更像是,是一個男人,在衡量女人價值的目光
原來,她不過是巴結滕王的誠意罷了。
今日之前,她還以為隻要姑母念及舊情,再怎麼也都會幫襯一二,可事實證明,長姐囑咐她的沒錯。
旁人的話,一個字都信不得。
沈嵐見她遲遲沒有回應,知道逼狠了反倒容易誤事,便柔聲道:“你也不必現在就給我答複,若是沒想好,便回去仔細想想”
這邊話還未完,沈甄就直接起了身子。
她避過姑母那滿是關切的眼神,一字一句道:“姑母方才的話,甄兒就當從未聽過。”
“今日侄女不請自來,已是多有叨擾,還望姑母見諒。”罷,沈甄便轉身離去。
劉嬤嬤正準備上前攔住人,沈嵐就遞出一個“讓她走”的眼神。
門“吱呀”一聲闔上,劉嬤嬤不禁語重心長道:“老奴覺得,三姑娘養尊處優慣了,依她的性子,即便入了滕王府,日後也未必會為夫人所用。”
沈嵐抬手揉了揉太陽穴,不屑道,“你當平康坊裏那些抱著琵琶唱曲兒的,都是生喜歡取悅男人?到底,還不是被逼的,逼到份了,自然就會知道,垂死掙紮最是無用。”
罷,沈嵐側過頭,對著窗外歎了一口氣。
若不是她已無路可走,誰又願意落個連自己母家都算計的話柄?沈甄雖不是她的親侄女,但好歹都是沈家人。
思及此,沈嵐不禁在握緊了拳頭。
謝承這個人,陰險虛偽,翻臉便是無情,這一個月以來,他不僅架空了自己的中饋之權,全權交給了他寵愛的盛姨娘,更是將她唯一的兒子謝鵬,都送到老夫人屋裏頭去了。
什麼禍不及外嫁女,不過是無稽之談罷了。
如若沈甄不能討得滕王歡心,助他在禮部高升,那麼她和鵬哥兒的日子,隻怕會更加難熬。
但願她這侄女莫要固執難馴,否則,便不能怪她出手相逼了。
沈嵐頷首算了算時間,大半個月過去了,那金氏錢引鋪的人,也該再上門要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