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世風日下
夏日午間蟬鳴聒耳,炙熱的陽光著實擾人,塑膠跑道上拖著長長短短的影子。
鍾婷就站在許昭意對麵,看她明顯心不在焉,有些奇怪。
“你想什麼呢?”
許昭意敷衍地應了聲,“沒事。”
“不對啊許意,你該不會看了篇帖子,就垂直掉進自己坑裏去了吧?”
鍾婷敏銳地嗅到了八卦的味道,意味深長地調侃了句,“《我磕了我×死對頭的P》?”
“我們學霸從不早戀。”
許昭意麵無表情地抬眸。
她捏著鍾婷手機向外伸出,作勢玉石俱焚。
“行行行,您獨自美麗,大佬跟別的姑娘鎖死。”
實在受不了死亡凝視和手機要亡的威脅,鍾婷求生欲極強地改口。
“為什麼要有別的姑娘?”
許昭意扯了下唇角,笑容森然地反問。
嘿,她這暴脾氣!
“正話反話都不滿意,你有毛病吧,你們三好學生就是這麼欺負人的嗎?”
鍾婷撂挑子不幹了,憤憤道,“平時多學學雷鋒好嘛,要做人民的公仆,別這麼難伺候。”
“不,我頂多做你爺爺。”
許昭意想起曆史課上講的孫傳芳軼事,隨口扯了句。
鍾婷:……?
許昭意微微一笑,憐愛地摸了摸鍾婷的頭,“你見過哪個爺爺不疼愛孫女的?”
“滾!”
鍾婷沒好氣地拍了下她的手背,“知道你讀書多了,懶得搭理你。”
她嫌棄許昭意嫌棄得沒邊了,“你每堅持在作死的邊緣反複橫跳,怎麼就沒給大佬打死呢?”
“你們這麼怕他才莫名其妙好吧?”
許昭意好笑地看著她,“實話,我都跟他同桌這麼久了,他脾氣還行。”
鍾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從你至今沒被大佬打死的角度來看,他脾氣確實還行。”
許昭意懶得分辨。
偏頭時她的眼風掠過向看台走來的梁靖川,朝他伸了下手。
梁靖川睨了她一眼,疏疏懶懶地靠在圍欄外。
他單手撈起一聽櫻桃汽水,修長而骨節分明的食指勾動拉環,冒著氣泡的汽水泛著虛白的霧氣。
啪嗒一聲。
他遞給許昭意,動作順手又自然。
“……”鍾婷被這倆人無言的默契看直了眼。
雖然知道他倆並非盛傳中王不見王的死對頭,但是他倆什麼時候混得這麼熟了?
而且舉止看著還很親密?
這世界太玄幻了!
偏偏許昭意沒察覺到有什麼不尋常,還拉著她得興起。
而梁靖川就在旁邊低著頭玩手機,時不時抬頭晃一眼——鍾婷被這倆人搞得頭皮發麻。
此地不宜久留。
此地不宜狗留。
鍾婷在心底咬牙切齒地默念了兩遍,心算了,還能忍忍。
梁靖川忽然頓住,拇指抵上許昭意的眼尾,輕輕擦了下,“這是什麼?”
她眼尾稠豔流丹的印記暈開,像打翻了的胭脂。
許昭意怔了怔。
“這是眼尾花鈿,你有點常識行不行?”
片刻後回神,許昭意反手一巴掌打在他手背上,“我畫了十幾分鍾。”
她炸毛的樣子,像被踩到尾巴的貓。
“它不對稱。”
梁靖川微微蹙眉。
“殘破美不行嗎?
異形美不行嗎?”
許昭意快無語了。
“我錯了,”梁靖川抬手揉了揉許昭意的頭發,失笑道,“錯了昭昭。”
大約是氣得上頭,許昭意對他的行為自動免疫,摸出鏡子試圖修一下,躲都懶得躲。
就是這稱呼聽得她渾身不自在,嫌棄地嘖了聲,“別這麼叫我,你不覺得別扭嗎?”
她對“昭昭”這稱呼特敏感,幾乎有PSD了。
隻要一聽到,滿腦子都是魔性的加油稿。
一旁的鍾婷越看越感到驚恐。
她的視線在兩人身上不斷逡巡,一連了兩聲“打擾了”,一溜煙兒逃離現場。
“她跑什麼?”
“沒事,”許昭意側身時聳了下肩,“她這人平時喜歡逞口舌之快,可能純粹怕待久了會挨打。”
“嗯?”
梁靖川抬眼。
“誰讓開學這麼久,也沒見你完成校霸的KPI啊?”
許昭意接著先前的玩笑話,歪了下腦袋調侃道。
“敢情校霸的主要業務和績效,都是靠打架鬥毆衡量的?”
梁靖川氣笑了。
“那不是以前不認識你嘛,”許昭意麵無表情地抬眸,“我哪兒知道這年頭校霸走向多元化,專跟我們老實孩子搶飯碗?”
她越想越覺得心理不平衡,“請問您現在的工作,是專注於逼好學生失業嗎?”
身為一個學霸,不努力窮凶極惡收保護費,專門截胡第一搶獎學金和三好,還要在運動會上大鵬展翅。
這是人幹的事兒嗎?
簡直是聞所未聞,令人發指,喪心病狂!
接受了許昭意按的人設,梁靖川順著挑眉的痕跡看向她,懶洋洋地應了句,“我們校霸也想做社會主義的接班人,所以從早到晚隻愛學習,積極向上,奮發圖強。”
他微微一頓,同情又憐憫,“讓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