涫葛別苑,蟬嘶蛙鳴。
逐鹿殿內燈火通明,林唐正熱火朝地教著司考他們劃拳行酒令,哄得他們各人已醉了一半,安三平笑道:“酒多傷身,他們這樣年紀,又是在暮蒼峰學藝,怎麼會喝酒,快饒了他們吧!”
林唐耍賴道:“好不容易咱們人多熱鬧一回,流雲還幫魏大他們去安置家人不得抽身,穀姐姐沾不得酒味,你又端著自己做樣子!我看啊,不如…你去找你的穀姐姐,大家各自得趣兒!快去快去!”
少年們趁著醉意嘻嘻哈哈地笑起來,安三平自覺耳朵熱得發燙,雖戴著麵具也怕被人看出來臉紅,慌忙丟下一句:“明日可能啟程回去,若濫醉起不來,可就丟下你們了!”便真的起身出去了。
隻聽林唐在身後嚷道:“來來來!擊鼓傳令!輪到誰,誰就出左右二人的出身門派,錯一個罰一杯!……”
走出殿外,隻見月光如水,穀花音正倚著聽雨亭欄杆,坐看那一池紅蓮。幽幽暗香間或有之,月下倩影聘婷嫋娜,他一下子放鬆下來,覺得這就是所謂良辰美景。
一時間想起楚問心房間裏那幅美人圖,那是他娘親安辭的畫像,竟與眼前這一幕畫麵十分相似,不禁有些觸景傷情。
穀花音在喝茶,見了他,便也另拿了一個杯子出來給他倒上,道:“那日因你之故,得常月上仙贈茶,反倒是沒給你嚐嚐。”
安三平喝了一口,茶在口中回味,麵上不動聲色,心裏卻十分激動明了:“這是師兄親製的梨露茶。”
這茶一喝,思親之情更甚了,不由得道:“穀姐姐,你若想家時,怎麼辦?”話一出口就覺得自己該罵,好好的提人家的傷心事做什麼!安三平啊安三平,你心心念念的人日日在你身邊,你卻一點長進也沒有!要到幾時才能讓她明白你的心?
穀花音聽了,無言拿出一管短笛,對著波光粼粼的蓮池吹了起來,聲聲清越悠暢,伴著夜風星月,安三平覺得曲調入耳入心,果然漸漸靜下心來,本來嘈雜的蟬鳴聲似乎也被略去了。
一曲終了,穀花音突然問道:“從未聽穀主提及過有家人,不知如今身在何處?”
安三平一想十分心虛,剛才莫不是被看出來了。正想著如何作答,聽得一男子的聲音響起——
“一曲聞相思,何不顧紅塵?”
二人轉身看時,見暗處漸漸走出來一人,麵如冠玉,形容削瘦,笑容可掬,隨性灑脫地搖著一把折扇昂首闊步走來。
穀花音認出他來:“流蘅。”
安三平認真回想了一下穀花音回來後,向他們所描述大殿中發生的一切,點了點頭:“原來是他。”
原來清晨穀花音悄然無息跟著流雲,藏身漪瀾殿和大殿,所發生的一切俱已看得清清楚楚。故而才能第一時間救下流潤。
此時流蘅已走到亭前,施了一禮,泰然笑道:“這位必定就是降神兵的仙人了,姑娘如此神采,也不似凡塵所有。流蘅拜見二位上仙!”
安三平笑道:“眾生無相,皆為造化,所處不同而已,你不必如此。”
穀花音在一旁聽了這話,讚許地對他點點頭。
流蘅這才抬起頭來,笑嘻嘻道:“果然不同凡響,流蘅受教了!我聽流雲回來了,想到今日他必定受了驚嚇,就來看望,卻聽他不在,我聽見笛聲,情不自禁,就進來了。這笛聲動人,卻滿溢相思,難道,仙女竟也有思念之人嗎?”
穀花音臉一紅,麵帶怒色地道:“你一身酒氣雖散,的卻還是醉話。”
安三平急忙道:“仙人也並非都是生地養,也是有父母親人,不過是自修習內丹,懂得法術,以扶是正道為己任罷了。”
流蘅不解:“這麼來,凡人也可修仙?仙人亦可入凡?”
安三平答道:“凡人若能放下私欲,也可修仙,若放不下,有心法也是窺不得大道的,恐怕一不心反而走火入魔,禍己及人。仙人嘛…隻要是有內丹的仙門中人,不可輕易介入紅塵,特別是政事!聽穀姐姐,早年薑子牙雖身為上仙,遵師命入凡撥亂反正,也隻敢借凡人之身,饒是這種情況之下,還是被反噬,最後自己不得封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