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雲起雲落,千帆過競(下)(1 / 3)

高興城正西街,賣糖火燒的攤兒前,王禦醫站定了腳步,臉上卻是有些不可置信。

顧知晴她初入雲陽路過這裏時,曾在這裏買過一回糖火燒,攤主是個神態可掬的中年男子。

她如今很是想念那個味道,叫他出宮時看一看那個攤兒是否還在,如果在,便為她帶五個回去。

原以為好幾年了,攤主或許早就搬走了,卻不想竟還在這裏。

王禦醫從袖中掏出顧知晴給的銀錢,猶豫片刻,遞了過去,道:“五個糖火燒!”

他其實是不知道價錢的,但顧知晴特意交代了,不能問價,雖不知到底有何用意,卻還是照做了。

攤主瞅了瞅王禦醫掌心的銀錢,那上麵不多不少剛好十個銅板,他眼睛漸漸眯起,抬眸看向來人,臉上帶著溫和無比的笑。

“好嘞!您稍等!”

若是有熟客,便會驚奇,攤主今日的糖火燒,做法與往常有些不一樣。

今日的糖火燒,沒有糖!

而且,十文錢根本就買不到五個糖火燒,那攤主卻一個字都未多。

待王禦醫走後,攤主又將銀錢掏出仔仔細細看了一遍,隨即收拾了攤麵,臉上隨時憨態可掬的笑容也變得肅然。

翌日,顧知晴收到糖火燒後,隻是掰開看了看,見著並無糖色,笑了笑便放在一旁。

糖火燒無糖,是曾經約定好的暗號,代表宮外已收到消息,隨時可接應。

她特意將雲起叫來跟前,摸了摸他的腦袋。

“千帆,以後,若父皇來了,你便乖乖在偏殿玩耍,不要惹他生氣,好嗎?”

雲起眨了眨眼睛,沉默了片刻,還是點零頭。

他其實不願意叫顧知晴一個人麵對洪武帝,但看著她越來越蒼白的臉,愣是不出拒絕的話來。

接下來的大半個月裏,顧知晴對洪武帝格外的殷勤,似乎放下了心中所有的芥蒂。

洪武帝終日陰沉的臉也漸漸放晴,連帶著對雲起也有了些好顏色,與顧知晴似乎又回到了最初兩年的親密無間。

洪武十四年十月初五,雨淅瀝,涼意已漸漸入骨。

長寧殿中,顧知晴原本就瘦弱的身體更是形銷骨立,她抑製不住地一陣咳嗽。

雲起的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母妃,你的病怎麼越來越嚴重了?”

顧知晴緩過氣來,親自為雲起換了一身不大起眼的衣裳,又在外麵罩了一件成色極為普通卻十分暖和的披風。

“千帆,你聽母妃,今晚我們就可以回楚了,等到宮裏走水了,半夏會送你到宮門,宮外有人來接你,記住,接你的人裏,為首的是個笑眯眯的中年男子,他叫唐羽山,千萬不要認錯人了。”

雲起卻是皺起了眉頭:“母妃,為什麼要半夏姐姐送我走,你呢?”

顧知晴無力地笑了笑:“母妃先拖住你父皇,等他放下心了,我便再來尋你。”

倘若,洪武帝對雲起能如雲謇一般上心,顧知晴也不至於走到如簇步。

她將出宮玉牌交給半夏,眼底鄭重無比。

“半夏,千帆就交給你了,一定要將他送出宮,這是他唯一的生路了。”

這玉牌是又一次利用了王禦醫才得來的。

近日,王禦醫複診,顧知晴很是鬱鬱寡歡。

她對著陶姑姑呢喃道:“我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可我到了雲陽這麼久,還未出宮去看看,很是遺憾,也不知還有沒有這個機會。”

這話卻是給王禦醫聽的。

果然,沒過幾日,洪武帝便給了她一塊玉牌,並:“朕瞧你近日精神很是不好,王禦醫出宮走走許對恢複身體有好處,朕沒有時間陪你,你什麼時候想出去了,朕再撥幾個侍衛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