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眠低下頭,失魂落魄,準備往回走。
這時候容玥突然從裏麵探出頭來,喊他:“不是讓你等我嗎?”
李眠道:“公主……”
容玥揚首示意,旁邊的小太監立即接過她的披風遞給李眠,她道:“不是不舒服嗎,先披著這個忍忍,我出來了一起回去。”
李眠馬上就往這邊走了幾步,小小的碎步挪動的空間卻很大。
但容玥已經進去了,門口的守衛伸出手攔他。
李眠望著裏頭,就那麼愣愣站著。
直到察覺守衛盯了他許久,才若無其事地哼著曲子兒走到亭子裏翹起二郎腿。
容玥進去的時候,容淵正跪在惠帝麵前。
惠帝擺了一道簾子,容玥站在容淵後邊,也看不清他。
他時不時傳出幾聲咳嗽,每次一咳,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不可,聽的人心裏發疼。
容玥想去關窗,裏邊陰風陣陣的,風簾被吹的亂舞,這樣也不怕陛下著了涼嗎?
但劉大人阻止了她,朝她搖搖頭。
容玥這才停下。
躊躇片刻,她跪下行禮:“參見陛下。”
按理說,惠帝沒有讓她起來,她是不能抬頭的。
但容玥卻伸長了脖子看帷幕那邊,問:“陛下身子可還好?”
惠帝沒有正麵回答,而是“嗯”了一聲,沒有下文。
跪了許久,膝蓋都要有些麻了,容玥還是等著。
惠帝的茶盞換了兩趟,她尋思著這次跪安的時間也太長了,不知道李眠剛剛手上能不能吹風,便招了小太監過來,讓他傳話打發李眠先回去。
小太監出門後,惠帝突然道:“聽說,你找了個新護衛?”
容淵也在一旁跪著,但這話顯然是對容玥說的。
容玥道:“是。”
惠帝又問:“看中他什麼了?”
容玥認真思索著,等到劉大人走到她麵前遞了一杯茶,她才道:“長的好看。”
惠帝在帷帳那邊笑出聲,聽來毫無感情,更有嘲諷:“賜座吧。”
周圍人將頭埋的低低的,容玥掃視四周,告了聲謝,到旁邊坐下。
惠帝又問:“東西在哪兒?”
他的聲音帶著老勁,又不失銳氣。
這次是問容淵。
容淵方才分明一副憔悴樣子,此刻卻像轉了個樣子,十分精神,像是專門為了應對陛下,但又實在不恭。
他低笑:“陛下問的,是什麼呢?”
陰陽怪氣。
室內無人敢出聲,隨侍皆斂了呼吸,一時竟是大氣也不敢出。
惠帝的聲音再次穿透帷帳:“把她給我。”
容淵直視著那方帷帳,即使看不清那個高高在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天子,他依然雙目圓睜,不肯如室中其他人一般低下目光。
在他八歲那年,這位陛下,將他全族斬盡。
他道:“陛下,何苦呢,姑姑說了,絕不原諒。”
劉大人從帷幕裏邊出來,抬手就給容淵扇了一巴掌。
五指指印立即顯紅。
容淵沒有停止:“姑姑說,她死了化成灰,撒在蒼茫大地,也不回京都。”
帷帳裏回應的,是及緩的一聲扣擊聲。
一聲扣下,一個巴掌也隨之而下。
“啪——”
“姑姑還說,死後,要葬在南邊,同那位沈左侍一起埋著。”
又是一聲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