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可怕了!
這夢,太可怕了!
趙昕緊緊地抱住自己的頭,弓起身子、蜷成一團,騰出一隻手來迅速拉過被子,直接蒙住了頭臉,大力地倒向床榻。
睡覺!睡醒了就正常了!
這場夢太荒謬了!一定是他平時太討厭女人了,所以,他才會做這樣的噩夢!
趙昕自我催眠著、安慰著,可是,他的耳邊,卻響起了剛才抱著他的那人的擔憂嗓音:“梨兒!梨兒你怎麼了?你不要怕!姨娘在這裏,娘在這裏,梨兒,我可憐的孩子啊……”
那人連人帶被子又緊緊地抱住了趙昕,邊哭邊訴說著。
趙昕現在完全動彈不了了,他覺得自己沒有了預想中的大力氣了,頭也有些暈,他的手被緊緊地壓製在他的胸口,他感覺到身體好像有些異樣,胸前的肌膚不似從前那麼硬實,反而綿軟極了……
趙昕遲疑地縮了縮手指,又緩緩地鬆開了指尖,不確定地壓向胸前的肌膚……
“不!”
“不!”
“不……!”
承恩伯府後宅的樹雪齋,女子尖利恐懼的聲音,穿破那糊了銀紅綃紗的雕花支窗,驚飛了無數停靠在院子裏梨樹上啾啾歡唱的麻雀兒,可突然又像被人扼住了喉嚨似的沒了聲音。
不一會兒,便聽見屋裏傳出女子驚惶的聲音:“滾!你們是什麼人?!圓弓呢?圓弓在哪裏?金箭!銀鞍!混帳東西!快滾出來!看本王不扒了你們的皮!本王……”
趙昕氣急敗壞地大喊著,可是,可是他越喊聲音越低了去……
為什麼,他都那麼用力地嘶吼了,可這嗓音卻是如此綿軟?他都已經竭力全力在怒罵,落入自己耳中,卻像極了女人在撒嬌!
趙昕努力地從床上爬起來,怒氣騰騰地看著眼前驚呆了的婦人。
這婦人約摸三十上下的年紀,淺綠色的衣裙外,套了件深綠錦緞繡折枝玉蘭花的比甲,麵容白淨細致,看著卻有些憔悴。此刻,她滿臉的驚愕恐慌,她頭上戴著的那枝鎦金的綴流蘇芙蓉釵子正不斷地搖晃著,仿佛是她那顆極度不安的心。
趙昕大口地喘著粗氣,想開口說話,又害怕聽見那尖細嬌弱的女人嗓音,隻好使勁地瞪著這婦人,恰如那伺機而動的野獸。
兩人便這麼對峙著。
好一會,那婦人才抿了抿唇,極溫柔地說道:“梨兒,梨兒?你怎麼了?你已經昏睡三天三夜了!你若再不醒來,姨娘都要急死了!你剛才做噩夢了麼?不怕不怕,姨娘在這裏!”
見趙昕依然瞪著眼睛,惡狠狠地望著她,那婦人忙又輕聲說:“樂珠也在雨裏凍壞了,這幾日病著,我沒讓她上前來,怕過了病氣給你。姨娘親自在這裏守著你,我的兒!那日的事,都過去了……唉!我苦命的梨兒,都是姨娘命苦,又害了你啊……”
那婦人這麼說著,見趙昕沒反應,便慢慢地又走近了些,趙昕瞬間一驚,本能地往床裏縮了一縮,眼睛瞪得更大了。
憤怒、不甘,夾雜著恐懼,令趙昕茫茫然的不知所以,他好像聽進了婦人的話,又好像什麼都沒聽見,完全抗拒著一切。
可他不知道,他此刻即便將眼眶給撐破了,眼珠子瞪得掉下來了,也隻是一副楚楚可憐的受驚模樣。
那婦人看著如此情形的趙昕,頓感心中劇痛,不管不顧地一把上前又將趙昕緊緊地抱住了。
甚至,她還將臉埋在了趙昕的肩膀處,嗚咽著說:“嚇壞你了嗎?我可憐的孩子!再也不會了!再也不會了!從今往後,姨娘再也不忍讓了!
姨娘自嫁入這承恩伯府以來,一直覺得自己一個妾室,自該安分守己,處處容忍些也便罷了,……想不到夫人竟然這般不容人!
折磨我去那寺院給她祈福我沒話說,她竟然騙你說我在那裏出了事,害你大雨裏趕去尋我,那車我叫你弟弟去看過了,果然是動過手腳的!
她這般歹毒,差點要了你的命!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會忍氣吞聲地任她欺淩了!梨兒,梨兒!我的兒,你可知,這幾日,姨娘心都要疼死了!你若是有個什麼,可叫姨娘怎麼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