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得見有人自稱如夢姑娘,其長相又如此嫵媚出眾,雖然不若人們口口相傳的狐媚,卻自有一番清冷的氣質,不是那個添香樓迷得京城無數男人七暈八素的清倌兒,又是誰人哪。
樂珠心中對這如夢有些不以為然,不過,人家站在她家二小姐身邊,薑姨娘和二小姐看起來對人家還挺禮遇的,她也不好當著這多人的麵兒讓人家沒臉。
見芒刀的視線過來,樂珠也客氣地福了福,道了聲:“如夢姑娘安好!”
“梨兒,如夢姑娘在這裏,你怎不讓人坐下喝杯茶。”薑姨娘是不知道所謂如夢姑娘的底細,若是她知道了,隻怕立即就要遣人離開了,也不會這麼好言好語地招待了。
“夫人客氣了!方才,我見這禪院幽靜,便進來看看,聞聽到小姐在此誦讀經書,才冒昧前來相交。叨擾之處,請莫二小姐多擔待!此刻天色不早了,我便不打擾各位用晚膳了,告辭!”
芒刀抬袖露出經書的一角,薑姨娘自是看到了那本師太送給莫梨的經書。女兒性子一向膽小,幾乎沒有什麼閨中蜜友,難得她與人家一見投緣,還以書相贈。
自打來到這水月庵,女兒就沒有開口說過半個字,此刻,卻能麵色和緩,神色間也似輕鬆了許多,足見她心境自是放開了些。
這都是如夢姑娘帶給梨兒的改變啊!
這麼想著,薑姨娘再投向芒刀的視線,便帶上了幾分誠摯的感激。
“如夢姑娘,相遇即是有緣。若姑娘不嫌棄齋飯粗淡,請留下一道用了晚膳再走罷。”
“多謝夫人美意!小女子與莫二小姐雖是今日相識,卻是十分投緣。他日若得空,小女子再來拜會莫二小姐。眼下,小女子還有事需急著回城,恐天色太晚歸城不便,請夫人、二小姐見諒!”
“如此,我便不留如夢姑娘了。姑娘再是身手不凡,終究是個女子,這一路回城,多加小心哪!”
“多謝夫人提醒!夫人,請留步,小女子告辭!”
“那好吧,樂珠啊,你送如夢姑娘出去吧。”
“是,夫人!”
趙昕一直默不作聲地看著芒刀與薑姨娘客套著,他在心中對薑姨娘說:“很抱歉,我又欺騙了您……”
芒刀鄭重地看了趙昕一眼,隨著樂珠打開的大門,他邁步走了出去。
直到芒刀的身影消失在院門外,薑姨娘才收回視線,卻發現女兒臉上的表情看著似乎很凝重。
“梨兒,你同那如夢姑娘都聊了些什麼呀?”
聞言,趙昕又為難了。
“哎,這問題要我怎麼回答您呢?我又不能對您說實話,說了實話,您也不會相信的吧?隻是,不說實話,怎麼答,都是欺騙呀!”
趙昕垂了眼瞼,望著桌子上的飯菜,對薑姨娘說:“娘,我餓了……”
好吧,女兒不願意說便不說了罷。
薑姨娘心中無奈一歎,拉了趙昕走到桌邊坐下,正要執勺裝飯時,趙昕輕輕奪過木勺子,低聲說:“我來!”
薑姨娘有些訝異地笑望著趙昕,趙昕裝了碗白米飯送到她手上,輕聲說:“娘,您請用膳!”
哎呀,真真是多虧了如夢姑娘呀!梨兒她看著不再是大病初愈時的冷然,居然會體貼關心人了。你看她,氣色明顯好了許多,臉上貌似還有淺淺的微笑。
菩薩啊,您是聽到了信女的禱告吧!多謝菩薩顯靈啊!
“梨兒,來,你吃這個菜,這是娘炒的。” 薑姨娘高興地夾了一筷子青菜進趙昕碗裏。
望著那翠綠的青菜,無端的,趙昕覺得鼻翼間有些酸澀。若不是他思慮不周、處事不當,薑姨娘何至於跟著他到這裏來受苦,如今落得粗衣加身、糙食裹腹。
得見薑姨娘慈愛的笑顏,趙昕垂下眼瞼,生平第一次給女人夾菜。
“娘,您也吃。”
樂珠端著碗,驚訝地坐在一邊,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
二小姐,您這是,又打算要鬧哪樣兒啊?
怎麼那個添香樓的如夢姑娘來一趟,您的變化就這麼大了呀?
之前您連飯都不吃,這會兒居然主動給薑姨娘盛飯夾菜?您這是要把以後的孝義都給薑姨娘盡了麼?
那個如夢姑娘她到底跟您說了什麼呀?
還是,您打算再幹點兒什麼呢?
從前,您在伯府裏每晚都會爬牆,該不會,今夜您打算逃走,才會對薑姨娘這麼熱情吧?!
這麼一想,樂珠驚得險些碗都沒端住。
已然跟芒刀見過麵了,即便現在身份尚未換回來,可趙昕的心裏是這段時日以來最輕鬆的時刻,比他打了勝仗還要高興,也因此,他不覺間就多吃了兩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