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昕有些不敢往下想了,那道英挺的眉愈發夾得死緊,第一次覺得自己非常非常愧對莫離,連帶著對樂珠,他也覺得愧疚起來。
趙昕深吸了口氣,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溫和:“樂珠,你快起來吧!你去外麵傳我的話,讓銀鞍過來伺候我,這幾日,我,我便歇在王妃這裏了!”
不知道為什麼,趙昕說出這番話時,心中竟然一陣難得的輕鬆,甚至,他還有著隱隱地期待,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麼,可就是覺得,他該留下來,陪在她身邊……
樂珠驚訝而欣喜,趕緊出去傳話了。
趙昕卻帶著桑軍醫走出了房間,在這小院的小客廳中,再次研究起了飯菜。
食盒裏的碟子,剛才已經讓樂珠又擺回了原來的樣子,可也正如樂珠所描述的,因著她們多日不見熱菜熱飯,所以兩人吃的又快又多,如今,幾個菜碟子已經空空如也。
趙昕想到莫離曾經悠閑而肆意地吃蘋果的模樣,便能想象到她吃這些飯菜時歡快的模樣,也更讓趙昕難得地替她心酸起來,終究,是因為他的疏忽,才讓人有機可乘。
正因為這樣想著,趙昕此時看向院子中跪著的那堆人時,眼中隻剩下一片冰寒。
銀鞍帶著一群人趕了過來,一見王爺這副神色,不由咽了口唾沫,低著頭趕緊幫王爺穿了件幹淨的夾袍子,乖覺地站到一邊大氣兒也不敢出。
“誰來說說,今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趙昕慢慢地踱到院子裏,冷冷的一句話問出來,院子裏本就跪著的人趕緊伏下了身。
圓弓利落地去搬了把椅子來,趙昕隻手撩袍,渾身的氣息冷厲而肅殺,往那裏大馬金刀地一坐,跪著的人便開始簌簌發抖了。
此時,廚娘老醒婆也跪在其中,她心裏真是後悔死了!
昨兒個,她也就收了趙路氏一筐子螃蟹罷了,怎麼就鬼迷心竅的,幫她做起這事兒來了呢?
唉!
怪隻怪自己總聽蘇婆子說,這院子僻靜,王妃住在這裏,王爺根本從未踏足過,自己才會疏忽的。
誰讓這府裏就那麼幾戶家生子,牽來牽去的,都是親戚,又都掌著府裏的事兒,不幫著做事兒也是個得罪人!
縣官不如現管,當時就怕趙路氏要是小心眼起來,找她那管著王府一些內務的親戚把自己這廚娘給換走了,那自己一家子喝西北風去?!
唉!不管了!自己死活不能認!反正這事兒……輕易查不出來!
老醒婆咬了咬唇,和跪在身旁的沙婆子對了個眼神,身子又伏低了幾分,隻聽王爺又問道:“送飯的是誰?”
老醒婆心裏咯噔一下,不禁又看了眼沙婆子。
沙婆子抖了抖身子,隻好低低地回答了聲:“是奴婢。”眼神卻再不敢看向老醒婆,心裏更是緊張得不行,使勁兒地想著,等一下若是王爺再問話,自己該怎麼答。
誰曾想,王爺他不問話了,竟是直接罰了!
獨屬於恪王趙昕冷冷的嗓音,平淡而無情地直接吩咐圓弓:“一個送飯的婆子,也敢薄待本王的王妃!竟然日日送些冷飯冷菜!該死!拉下去,先杖責五十,再讓她來回話!”
沙婆子愣了愣,旋即身子像篩糠似的抖了起來。
杖責五……五十?!那樣的話,我老婆子焉有命在?!
眼看著那刀疤臉的黑塔將軍帶著人來拉自己了,生死關頭,不用人多說多問,沙婆子嚇得什麼也顧不上了,尖著嗓子大喊起來:“不,不!王爺饒命啊!不是奴婢,不是奴婢啊!王爺饒命啊!奴婢是受人指使的!受人指使的!求王爺放了奴婢,奴婢馬上說,馬上說啊!”
沒有人應聲,兩個侍衛動作利索得很,一人一邊拉著沙婆子,也沒個停頓,直接拖了她便走。
如此情形,沙婆子哪裏再敢討價還價了,隻管衝著老醒婆的方向聲嘶力竭地喊道:“老醒婆!你個殺千刀的!都是你害的我!王爺,是老醒婆,是老醒婆要害死王妃!不是我!不是奴婢啊!奴婢冤……”
聲音嘎然而止,估計沙婆子被侍衛堵了嘴,院子裏安靜得落針可聞,卻能聽見跪著的人裏麵,有好幾個都發出“格格格”的牙齒打架聲。
時值深秋,天兒本就一日比一日涼爽,眾人已然跪了不少時辰了,這時更是一個個驚嚇得兩股戰戰,仿佛看不見的寒氣突然就從心底湧遍了全身。
趙昕瞟了眾人一眼,輕飄飄地開口了:“誰來說?若是第一個說出事情始末的,本王可以考慮,放他一條生路,否則……”
話沒有講完,跪著的便有好幾個人迫切地抬起了頭,眼裏燃著求生的光芒,焦急地看向趙昕。
趙昕神情肅然,琥珀金眸深處湧動著莫名的漩渦,微微頜首,那幾個人趕緊膝行著爬了出來。
趙昕沒有再親自審問,而是對著圓弓和桑軍醫吩咐道:“好好問問,問清楚了再來報本王。隻要與此事相關的人,都先拿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