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王府榮欣堂裏,趙昕已經給老太妃磕過了頭,將自個兒此次回來的原因說了,還詢問著他想知道的信息。
“……按鎮國公吳林方的信中所言,當年先太子的死,和趙嵩頗有關聯。而當年,吳林方還隻是禦林軍首領,他說,當年曾見過趙嵩總是和太子在一起,而且,趙嵩曾自請去過北軍之中!這件事,從來沒有人知道!從來沒有!
祖母,自來,您都說他不得皇祖父看重,一直是個閑散王爺,那他又怎麼會被派去軍中?
若按照吳林方的說法,他去軍中的時間比父王去的還早!
也就是說,他……很早便同陳良有所勾結!”
趙昕疑惑地看著老太妃,老太妃的臉拉得老長老長,兩條法令紋深得不能再深了。
沉吟良久,老太妃這才抬起眼簾,無比愛憐地看了趙昕一眼:“昕兒,我早就說過,你那個娘……那個女人,和趙嵩……,唉!是祖母的錯,對你父王,終究放鬆了些,才會讓他在軍中被陳木媛所惑。
我始終覺得,你父王的那段婚事,是陳良和趙嵩的一個計策!隻是,你父王生死不明這麼多年,又有誰能告訴我當年的真相呢?
當年,先太子趙岦,手段要比你皇祖父狠辣多了。據我所知,你皇祖父有意曆練他,讓他早早監國的那段時期,他得罪了不少人。
而陳良……你該當有所察覺,這人的心機計謀,滿朝文武大臣中,恐怕無人能及!
你皇祖父曾說陳良可靠,將他的家小都留在了京裏,他在北軍兢兢業業呆了那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皇祖父對他很是看重,可是你看,若不是你去了北軍之中,廖國還不是年年來犯?
我老太婆自來便知道,手握兵權,意味著什麼。
陳良在北邊那麼多年,早就有了他自己的根基,戶部兵部的銀子,一大半是養著北軍,可陳良還常常哭窮,而廖國時不時來犯,你皇祖父還不得不縮減著後宮的費用,貼補著陳良。
你說,這陳良是忠是奸?
哼!說到這些,不得不說,你這個皇叔趙嵩,確實是個有謀算的,他心知肚明陳良不好對付,卻讓你去北軍中呆著,好權衡著陳良,他可從不擔心,陳良會和你沆瀣一氣,你可又想過究竟是為什麼?
昕兒,不瞞你說,這一點,我想了十幾年,隻認定一條,陳良,定然與你父王的死,有莫大的關聯!所以,你皇叔趙嵩,才從不擔心你會站到陳良一邊!
當年,你父王與廖國的那場戰事,兵部報上來的是兵器司少監薑斌偷換了材料,造了一堆破銅爛鐵給大軍,才致使兩軍交戰之時,昱國兵敗如山倒!
可是,你父王葬身之處,分明是失目崖!
他們這是欺負我老太婆不知軍情?
笑話!
即便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難道,我還不知道兵器出入庫房,都有專人檢測的道理!何來的兵器不善,便能到得了戰場?!
據說失目崖地勢險峻,還是我昱國境地,如此,又何來的廖國人埋伏?短兵相接,導致兵敗?
而今,吳林方這信,便最少讓我知道,趙嵩,早在你父王入北軍之前便結交著陳良,那麼,你父王的死,趙嵩、陳良都難逃幹係!
且吳林方自己將死之際,來告訴你這些,無非是想攪亂時局,好讓他自己脫險!
昕兒啊,時局將變,你可要萬般小心才是!”
望著老太妃殷殷的眼睛,趙昕握住了她的手,趕緊點頭:“祖母放心,我知道!
芒刀截獲了陳貴妃送出的信,應該是她有意要幫五皇子趙昇謀利了,您和離兒在京裏,也要萬般小心!”
老太妃微微一笑,輕握了握趙昕的手,臉上換上了慈愛的神情,輕輕言道:“這些我都知道,你不必太過擔心。昕兒,你……這般冒險回來,除了這些事,終究,你是擔心離兒的吧?”
極難得的,趙昕剛毅的臉神情尷尬起來,他低下頭,有些呐呐地不成言。
老太妃卻笑開了,兩條法令紋也撇開了,神色祥和極了。
“昕兒,祖母知道,祖母是過來人,祖母歡喜得很!
唉!說心裏話,當年你那個娘,那個女人……與她相比,祖母真心覺得,即便莫離是個鬼,隻要她能一直留在這世間,她這般純良的性子,祖母是十分中意的!
昕兒你放心,祖母會好好待她的!”
趙昕越發尷尬難堪了,仿佛他的所有心思都在祖母的視線下無可遁形,那張俊美冷硬的臉在燈火下,也漸漸地開始發紅。
其實,趙昕也覺得自己有些荒唐了,不知道為什麼,他一看見吳林方的信,心中想的便是自己有了個回來一趟的好理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的心,對她竟是那般地牽掛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