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晅此時正擔憂著,聽墨公子問來,他冷冷地瞧了墨公子一眼,氣悶著並不回答。
墨公子催促道:“你快告訴我,陳良此刻在哪裏?我倒要去問問他,他究竟為何要如此陷害我!或者,我該先殺了那個庶女王妃,再去殺他?這樣我更有理些!”
趙晅本就擔心著趙昕夫婦的安危,如今猛然還知道了廖國人的陰謀,心中正如貓抓貓撓般的難受著,隻恨不得立時插上翅膀飛到北邊去尋人、去幫忙,然而,眼前的這個人竟然還三番五次地提及要殺莫離,即便溫文如他也受不了了!
趙晅握手成拳,盯著墨公子怒道:“枉你堂堂七尺男兒,一身武藝,卻做那殺人越貨的勾當,還對婦人弱幼下手,你又有何臉麵說人家陷害於你?
生而為人,心中沒有道義信念,隻認錢財私利,你又有何臉麵說別人不忠義?
陳良即便如此不堪,他也曾護衛了北境幾十年安寧,你又做了什麼於民有利之事?
你不是知道廖國人要大兵壓境嗎,你若是這般喜歡殺人,你去殺啊!
噢,對了,你是要有賞銀才會殺人的是不是?好啊,我趙晅對天發誓,我此生若有超過壹千兩銀子,都付給你去殺廖國人,可好?
你還想殺恪王妃,她一介弱小女子,視錢財為糞土,將金銀首飾賣錢去幫雪災中垂死掙紮的窮苦百姓,想盡辦法為他們謀得衣食住所,而你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殺這樣一個好人,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你如此混賬,可對得起天地、祖宗、父母?
你,你簡直豬狗不如!”
趙晅突然奮力揚起拳頭,狠狠地向墨公子臉上打去,被點了穴的墨公子當即直挺挺地倒在榻上,沒有了聲息。
這是趙晅此生第一次向人出手,他大口地喘著氣,赤紅著眼眸盯著榻上的人看了半天,見那墨公子依然沒有動靜,不由搓了搓自己的手,轉頭問向看呆了的冬鷹:“我殺了他嗎?若是我真殺了他,想來老天自會懲罰我的,這個我認了!”
冬鷹瞧著神色凜然的趙晅,竟然笑了,他探身看了看墨公子,說道:“他沒死,好著呢!爺,小的一直覺得吧,你該常常這樣做一次的!”
趙晅有些尷尬,借著冬鷹的手站了起來往自己的床邊走,歎道:“君子不該出惡言,唉,終究,我不是君子!事不宜遲,你去和莊頭說說,買了馬車,我們盡快離開這裏。”
結果到第二日一大早,趙晅主仆二人正準備策馬駕車離開時,墨公子裸著上半身,抱著他那把長劍,擋在了趙晅的馬車前。
墨公子從來不曾這般落魄過,此時,他的一隻眼睛青黑一片,一頭墨發散亂著,身上裹傷的白布條血跡斑斑,人卻站得筆直,隻是那張酷酷的臉上神色冰寒至極。
冬鷹坐在車頭,漫不經心地斜睨了墨公子一眼,冷冷地道:“走開,你還不是我的對手,要殺你,我易如反掌!”
墨公子不理冬鷹的鄙夷,徑直對著車裏喊話:“趙公子,你昨日說的話,可算數?”
即便不想搭理墨公子,趙晅的性情還是令他歎著氣拉開了車簾子,不解地問:“什麼話?”
“你不是說,有生之年,你若有超過一千兩的銀子,都會付給我殺廖國人麼?我覺得,這是一門好生意,所以,我接了!如今,隻怕你話已出口,想要反悔卻是不行的!”
墨公子繃著臉,看不出他說的是真是假,趙晅卻幾乎沒有遲疑地點頭應道:“若是這個,我既說出口,自然是算話的,但是,我所指的殺廖國人,不是廖國人的婦孺!”
墨公子點了點頭,冷酷的臉,是難得的認真:“嗯,我知道,殺那些廖國的兵馬。我都說了,我祖上也出過讀書人的,我並非完全豬狗不如,有些地方我該比它們強!”
“……”冬鷹聽了,忽然不知道說什麼了。
隻是,還沒等趙晅多說幾句,那墨公子忽然大步一邁,便上了趙晅的馬車,寬闊的背徑直往馬車上一靠,兩手懷抱著長劍便閉眼打坐起來。
如此近的距離,趙晅看著墨公子那裸露在外的地方,皆是深深淺淺的舊傷疤痕,不禁深深地歎了口氣,自車廂角落裏翻了件自己的衣袍出來,丟給了墨公子。
冬鷹扭頭望前,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低喝了聲“駕”,馬車動了動,再慢慢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