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陽光,熱烈地照著大地,給遠處的草原形成了一種恍惚的霧氣,所有的景象,都有些不真實的光影在陽光下晃動著。
廖國人的彎刀時不時地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如那兀自燃燒的火堆中偶爾迸裂的火星,時不時地撩撥著人本就緊張至極的神經,時不時地讓看到的人緊繃的心頭再猛然地跳一跳。
青峪關守將闞榮臻的頭上汗珠密密地滲了一層,再凝結成一條條的汗流,滾過他粗黑的臉膛,慢慢地流到眼睛裏,火辣辣地疼!
即便這樣,闞榮臻也不敢閉眼片刻,他隻怕,自己稍稍閉了閉眼,城下那些草原狼便會一個躍身跳起來,高舉著嗜血的彎刀將自己給屠殺幹淨!
所有的青峪關守兵,都是和闞榮臻一樣的表情,十二萬分地戒備,也十二萬分地懼怕著,天哪,照廖國人這樣大的陣勢,難道他們這回竟是傾巢而出了?!他們是怎麼知道,此時昱國北方邊境守衛薄弱的?他們又怎麼敢這麼大膽地前來?!他們不是一向都極為怵趙大將軍的嗎?他們怎麼敢?!怎麼敢哪!
一個小校腳步匆忙的上了城樓,眼睛往城樓下看一眼,竟然懼怕地趕緊縮頭回來,他站到闞榮臻身邊,腳步還努力地往後退,才稟報道:“回闞將軍,關鎮的人都通知了,老百姓都已經撤走了!”
闞榮臻緩慢地回頭瞧了小校一眼,微微閉了閉眼,沉聲問:“另外五個關口派人去知會了麼?往陳良大將軍那邊上報了麼?”
“報了!都是快馬去的,但將軍,就算是最近的關口也要半天才來回,不要說龍穴關那麼遠的地方了,若廖國人真的進攻,我們……”
“住嘴!”小校話還沒有說完,闞榮臻便喝止了他,怒目圓瞪著道:“就你知道麼?滾一邊兒去!”
闞榮臻的視線又趕緊盯向城下,那緊抿的唇,那握緊的拳,都在汗水裏掙紮著。
城下的廖國人馬卻開始動起來了,傳來馬匹的嘶鳴聲,人聲混合著有些嘈雜,隊伍有片刻地騷動。
“他們在幹什麼?”闞榮臻不禁低聲問道。
城頭架著弓的一個箭手沒有回頭,有些不確定地答:“好像在分食東西,有些人開始休息。”
“娘的!這群野狼!留心著些,別分神了,別著了他們的道兒!”闞榮臻低罵了一聲,卻又不解地嘟囔著:“他們到底想幹嘛?”
就在這時,城門樓下有一陣小小的騷動,旋即,便是幾個急切上城樓的靴子聲節次響起。
闞榮臻聞聲回頭看,卻見一個白麵書生模樣的男子,身後跟著一個背著劍的高個子和一個麵容樸實的中年漢子,三人魚貫著衝上了城樓。
闞榮臻心中正煩著呢,一見三人普通百姓的打扮,便喝道:“什麼人!城樓重地也敢闖來,不要命了!”
話剛落,那個極不起眼的中年漢子便已經竄到了闞榮臻麵前,一塊金色的牌子在闞榮臻麵前晃了晃,道:“這位將軍客氣些,我們大爺是來報信的!”
闞榮臻想不到這人身手居然這麼快,看著眼前的金色牌子,有些後怕,娘的,這要是把刀子,估計已經割破老子的脖頸了!
闞榮臻不敢出聲了,拿起牌子看了看,臉色又變了變,趕緊參拜行禮:“末將青峪關偏將闞榮臻,參見大皇子!”
趙晅幾乎身無武藝,從楊樹城一路飛馬而來,全身的骨頭都要顛散架了,沒顧上喘口氣,又直奔上城樓,此時正喘著氣,一路沒養好的病使得他的臉色愈加發白,清俊的臉瞧著十分消瘦。
趙晅擺了擺手,長眉輕皺著道:“闞將軍快快請起!我並無官職,本無權參與任何軍事政事,隻是如今事關緊急,我也顧不得這些了。闞將軍,請你老實告訴我,如今,北邊防衛,到底還有多少人馬?”
“這……”闞榮臻有些為難,這些都是軍事機密,即便是皇帝的兒子來了,這也不能隨便說出去呀。趙晅著急地看著他,又道:“行行,你不肯說,我先問你別的。你看關外這些廖國人,大概有多少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