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淡平常的日子,就這麼一眨眼就過了兩個月。
趙昕從最初的整晚極淺的睡眠,到現在能安睡到天明了,有時候他也在想,到底是他在照顧莫離,還是莫離在照顧他。
每天睜開眼,都能看見莫離恬美的笑顏,她的心境一片平和坦然,聽著她有頭沒尾地和所有能說上話的人說話,趙昕便會情不自禁地嘴角掛上了笑。
這樣的生活,是趙昕從未有過的體驗,他覺得,他能這麼過上一輩子。
可是,失明了都還能這般淡然的莫離,是否願意同他這樣過一輩子呢?他忽然覺得自己沒有臉去問了。
若是她心裏還是牽掛著趙晅,而終究如今眼睛不便了,便不再願意說出來了,那不是平添了她的心痛?
唉!
北方開始要穿厚夾袍的時日,樂珠終於從京城過來了,金箭帶她先來見趙昕。
趙昕問道:“老太妃可好?”
樂珠恭敬地答:“回王爺話,老太妃很好,也捎話說,讓王爺不要太擔心她。”
“為什麼這麼久才到?”
“回王爺話,因為京城裏戒嚴了,關了好一陣子城門,說要找什麼東西,誰也不讓離開。後來,又聽說朝中很亂,有的人要迎接大皇子回來登基,有的人反對,總之,四門守得緊,除了城外送菜的,誰也不讓進出。老太妃的意思,這節骨眼兒上,咱們恪王府千萬別出頭。直到後來大皇子在北軍護送下回來了,才準許通行了。”
“嗯。登基……熱鬧麼?”
“老太妃關閉了府門,奴婢們不知道,但聽著外頭,好像挺熱鬧的。”
“好,是該這樣……樂珠,你知道急著叫你回來,是為什麼嗎?”
“這……王爺,還有為什麼嗎?奴婢是娘娘的奴婢,自然要趕緊回來伺候娘娘啊。”
“樂珠,娘娘她,現在眼睛看不見,什麼都看不見了。”
“……王爺恕罪!敢問王爺,這是什麼意思?”
樂珠愕然地抬頭,瞪大了眼看向趙昕,那眼神裏竟然有著責怪和擔憂,且兩樣情感一樣地濃烈,旋即,她意識到自己的僭越,又趕緊地低下頭,卻雙手緊握著一句話也不說了。
趙昕忽然心生感概:樂珠這樣的表現,才是應該的,我沒有辦法承受那個代價!讓她失明,我多希望她會生氣,會抱怨,會拿我出氣,如此這般,我心裏也會好過一點,可結果……她沒有,一絲一毫都沒有!逆來順受著,笑語晏晏著,卻讓我心中更加難過!
思及此,趙昕惆悵地道:“樂珠,是我的不是。是我沒有照顧好她!”
樂珠心中正為自己方才的失態而有些懊惱,有心想趕緊問一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終究有些害怕恪王的威嚴。王爺就算不生氣時,都是讓人想退避三舍的,我剛才竟然瞪了他!
可還沒等樂珠想好要怎麼開口,卻聽見了趙昕輕聲自責地回答,帶著誠懇的歉意,在說是他的不是。
樂珠驚訝地抬頭,坐在這偏廳官帽椅上的王爺,此時,正滿臉的失落和自責。
樂珠反倒不自在了,恭敬地又行了一禮,呐呐地說:“奴婢,奴婢不敢!奴婢隻是擔心娘娘……”
趙昕卻像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吐露心聲的人,眼睛越過樂珠的頭頂,徑直說自己想說的話兒:“我們從失目崖一路回京,想必,你也應該多少知道一些。我們不是隻有那兩百多人一起同行,我們還有……帶著極特別的……人!
當日,京城裏陳良那麼詭異的事情,雖事後我們派出好些人去宣講,是上天要懲罰不忠不義的陳良,但那樣義詭異的事情,實在不容易讓人全盤相信的。
樂珠,對此你是怎麼看的?”
“奴婢覺得,就如王爺所說,是上天要懲罰陳良那個壞人!
好端端的,我和娘娘險些死在了龍穴山。他還挑起那麼大的禍事,害死了那麼多無辜的人,差點令得大家國破家亡,可不就是老天該那般罰他麼!”樂珠眼神跳了跳,卻氣憤地說。
趙昕聽了很滿意,卻還是有心試探樂珠,道:“樂珠,王妃,是個能看見特別事物的人,你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