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聽見和莫離有關的,趙晅就會本能地去關注,然而,周德妃不過廖廖一句,又不說了,他這心裏似鑽進了隻毛毛蟲,一直扭啊扭的,癢癢得很。
即便貴為帝王,處理朝政也已然十分上手了,可此時的趙晅還是被周德妃的一句話輕易給吸引住了,很是專注地追問著:“這又是怎麼說的?”
周德妃卻欲言又止,目光四下裏看了看,一副惆悵的樣子:“沒,沒什麼。”
趙晅也隨著周德妃的目光看了看四周,此刻正值太陽初落之際,屋子裏的光線總是有些陰暗的,四下裏進出行事的宮人,皆一副彎腰沉默的模樣,越發顯得宮殿的空落和寂廖。
是啊,宮裏的冷清,又怎麼能和恪王府的熱鬧相比,離兒講的笑話兒啊,那一定是極奇特極有趣兒的……
趙晅想著想著,不由沉默了下去。
皇上貴妃都不說話了,這宮殿愈發冷清而肅然。
周德妃的臉,隱在暗淡的光影裏,看不清神色幾何,不過,空寂的宮殿突然想的一聲柔弱咳嗽,還是引起了趙晅的關注。
他打量了一下這座裝飾精美中不掩雅致的宮殿,不禁望了沉默的周德妃一眼,柔和了語調說道:“……德妃,準備了什麼小菜?若不然,今日朕便在這裏嚐嚐。”
那身著半舊衣裙的女子,身上的氣息頓時變了,原本柔弱中隱含絲絲的哀怨,此刻,那燭火映照下的眼神,一瞬間變得閃閃亮的,極為驚訝地道:“皇上,皇上您說的……是真的?”
被女子用如此熾熱的眸光注視,趙晅頗為不自在,不由轉開了視線道:“咳咳!我們閑話家常吧。”
趙晅沒有再看,耳邊聽著極愉悅輕快的女子嗓音,“是,臣妾這便去準備!”,感受著一陣香風旋起,隨即有細碎而急促的腳步聲遠去。
趙晅靜靜地坐著,也不知道想些什麼。
很快地,永寧宮裏便擺起了一張不大的宴席,正好夠兩人對坐,桌上五六個精致的小菜,一壺清酒,雖沒有皇家的氣派,卻十分地符合此時皇帝的心境。
趙晅忽然便想到了曾經的桃花山下,初見莫離時,他們對坐閑話,是那樣的輕鬆愜意,卻是那樣的難得,爾今,時光不再,人事全非,縱然他無數次夢回當初,也已然不是當時的心境了。
無論他再是渴盼,再是渴求,有些人,有些事,他終是求而不得……
趙晅對著這宴席便有些怔怔的,卻見一隻素手執了一杯清酒,慢慢地伸了過來,柔和細膩的女子嗓音嫋嫋升起:“梨花清釀,臣妾自己釀的,埋在梨樹下小半年了,皇上嚐嚐。”
梨花……梨花啊……
趙晅接了酒杯,輕啟薄唇抿了抿,頓時,一股極清淡、極可口的液體,入喉順滑,入腹微暖,入心……熱烈!
趙晅略用了些菜,自以為不經意似的開口問:“今日去勤恪親王府,你們都說些什麼了?德妃不妨說來聽聽。”
趙晅看不見的角度,德妃的眼睛裏浮現出一抹冷然和譏諷,卻是溫婉地笑著,恭敬地答著:“是!我們啊,先是老太妃談起了很多年前的後宮,後來,又講起了女人懷孕生孩子。
離妹妹啊,哦,就是勤恪親王妃,臣妾這麼叫人家閨名,倒是不合適了,皇上您別在意啊。”
“不,不在意,你隻管說,離,你怎麼叫她離妹妹了?”趙晅夾菜的動作頓了頓,有些疑惑地問。
“可不是麼!離妹妹實在是討人喜歡得緊,我們便姐妹相稱了。離妹妹啊,如今的肚子有這麼大……她走起路來,是這樣子的呢!”
德妃笑著,竟然還下座了,學了幾步,趙晅跟著笑,清淺的俊顏上泛著絲絲紅暈,眼神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