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王宮,這天風很大。
世子朱高熾帶著朱高煦、朱高燧,一步一個腳印地出了宮門。
除了朱高熾以外,朱高煦與朱高燧臉上都或多或少地帶有些“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味道。
在海津鎮登上通往京師的寶船,見弟弟心事重重,讓朱高煦有些壓抑。他忍不住道:“事情都說明了,父王若是在北平,我們可能隻會有驚無險。”
“都到了這一步,在額勒伯克尚未與鬼力持與阿魯台翻臉之前,咱們隻能忍。再說咱哥三,又不是那種隻能享福不能冒險的廢物,咱們應該為父王的大業出力”。朱高煦接著道。
在人畜無害的外表下,朱高熾內心中一直有著類似於渴望走鋼絲的莫名欲望。值得一提的是,朱高熾不但有著不使自己掉下去的本事,而且還善於掩飾他這種內心渴望。
對於二弟所言,朱高熾當然認同。
他認為自己既然享受到貴胄的權利,自然同時就有了貴胄的義務。權利與義務從來是對等,從自己享受到這權利的第一天,就應該明白所要付出的代價。
特別是在這種即將風起雲湧之刻,若是自己現在假裝看不到現實,不敢去麵對問題,最後必然是在斷頭台上去悔不當初。
朱高熾如是想後,對朱高煦道:“去應天,你可願意去大舅府裏住”?
朱高煦不高興地道:“大舅已攀上高枝,已與咱們分道揚鑣。我才不去做這種熱臉貼冷屁股之事”。
朱高熾想了想,點頭地接著道:”而且這事需要一定的智慧與膽量,還是我去合適”。
朱高煦不服地道:“我不是不敢。我隻是不明白,為什麼我們中得有人去住進大舅家”?
朱高熾淡淡地道:“咱們三人都回了京師,若是沒有一人去外祖爵位繼承人的府中去住,別人會說咱們的眼睛長在天靈蓋上”。
朱高燧見二哥有些猶疑不決,見大哥與二哥都勇於擔責,也想做點事的朱高燧便道:“大哥身為世子,自然得住在京師燕王府。既然二哥不想去大舅家,那我去如何”?
朱高熾正欲點頭之際,向來不服輸的朱高煦搶先道:“我去,我去”。
朱高燧見此,無奈地道:“那我去二姑家住,怎麼樣?我雖小,但也想為父分憂”。
朱高熾搖了搖頭,道:“不成”。
見兩個弟弟疑惑地看著自己,朱高熾解釋地道:“父王用人不疑這點,在多數時間確實能贏得人心。但也給一些宵小可趁之機,他們利用父王對他們的信任,來欺瞞父王”。
噓了口氣,朱高熾恨恨地道:“那日在淮安,宣旨讓父王半道而返就是梅殷。隻是這事被父王嚴令不準再說,你們才不知曉罷了”。
父王向來是好臉麵之人,不準他人再去提他上當受騙,這種有損於他英明神武的醜事,在朱高煦與朱高燧看來極為正常。
不過朱高煦隨之卻道:“我後來聽說梅殷說他懷有皇祖父秘旨,我就有猜到在淮安欺騙父王的,應該是梅殷”。
“這狗日的東西。他日,我必將其活活憋死”。朱高煦凶神惡煞地道。
二哥如此,朱高燧並不奇怪,二哥就這麼一個人。
朱高燧不解地問道:“二姑父隻是個學政,皇祖父怎麼會將密旨給他?為什麼不給父王或者某一位皇叔?論親,二姑父隻是女婿;論執行力,二姑父就更加無法跟有著三衛的父王或任何一位皇叔相比”。
朱高煦哈哈大笑地道:“所以才說相信二姑父有秘旨之人,不是別有用心之輩就是傻子”。
朱高燧連忙解釋地道:“我隻是剛知道,我可不是傻子”。
看到三弟說完即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一臉尷尬之時,朱高熾對三弟道:“既然你不怕,你可願住進京師的安王府”?
想到安王叔與小姨還是夫妻,朱高燧高興地答應:“好,我能幹好居中聯絡之事”。
朱高熾微微點頭,轉而向朱高煦道:“賽哈智現在去了和林。聽說我們現在留在京師的人,你之前就與其打過交道”?
朱高煦高興地說:“他們本身是能辦好事情的人,到京後,我會用好他們。兄長大可放心”。
“嗯,這些事咱們兄弟,知道就行。若是外泄,日後我們將難以回北平”。朱高熾神色儒雅但語氣卻帶著絲不容置疑地道。
朱高煦與朱高燧自能明白這理,他們隨即就欣然應諾。
兄弟三人在京這段日子因共同的危機,他們三人的感情也日益加深,但他們對建文帝的怨恨也一天隨著一天加深。
由於劉思到了北平之事,已被建文知曉。宮中多數太監、少監們因被牽連,已被朱允炆敕令靠邊站。
所以在這天鳥語花香的禦花園,建文帝身邊的宦官比之前少了許多。這讓齊泰、黃子澄以及方孝孺很是欣慰。
是出自宦官不得幹政的理念?還是歧視太監是殘疾人,而不配與他們為伍?或者是黨同伐異?究竟是何原因,隻有齊泰、黃子澄、方孝孺這種士大夫才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