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四日,官拜大將軍的長興侯耿炳文,在一大早就收到一個好消息。
耿炳文得知:安陸侯吳傑已率軍經河南,進入到河北。安陸侯稱大軍最快能在後天中午,抵達真定。
耿炳文,直隸鳳陽人。耿炳文襲父親耿君用的行軍總管後,在元至正十七年,並開始鎮守由他攻下的浙江長興縣(今蘇浙皖三省交界)。
堅守長興十多年,多次擊敗張士誠的事跡,讓耿炳文的善守之名,天下皆知。
洪武元年,耿炳文被授於鎮國上將軍兼右率府副使。後又隨徐達征討中原,並在攻克山東沂、嶧等州,攻下汴梁等戰役中立下戰功。
洪武三年,耿炳文被任命為秦王府左相兼陝西行省右丞,封長興侯。
洪武十四年,耿炳文隨徐達再次出塞。在黃河源頭的西域,耿炳文曾與北元丞相乃兒不花所部,有過短兵相接……
領兵返回西安,耿炳文即與延安侯唐勝宗,奉旨對陝西都司舉行大練兵……他們在總共十一萬六千八百七十四人的軍士中,練出精兵一萬九千七百九十人。
所以耿炳文不僅知道彼時的乃兒不花現在是誰,他更切身體會到現在身份為張玉的他,其行軍作戰時的神鬼難測。
在官拜大將軍始,耿炳文清楚地記得陛下、現任秦王、楚王、蜀王、靖江王,是希望自己早日與燕逆決戰,但耿炳文當時的答複就是:“視情況而定”。
當耿炳文來到真定,知道燕王已在北平起兵,而且一連擊敗數將,並在懷來將宋忠在茅廁溺死後,盡管他再次收到朝廷令其北上的催促,但耿炳文已經決定采用了他善於的防守策略。
之所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耿炳文著實是迫於無奈。
首先陝西行都司的精銳野戰軍,在燕逆的掌握之中。耿炳文所領的陝西都司之兵雖有十三萬之眾,但其戰鬥力,壓根不能與野戰在外的軍中精銳去相提並論。
當年太祖,令燕王接收衙門設在甘肅肅州的陝西行都司。身在西安的耿炳文,雖心如刀絞,但他既不敢去置喙,也沒有這個能力去暗地裏阻止。
不敢置喙,很好理解。在大明官場,誰都明白若是對太祖的聖旨去置喙,誰的全族將鐵定被誅。
至於說沒有沒能力,去暗裏阻止?則在於陝西行都司的兵,要麼就跟過徐達,要麼就跟張玉極有淵源。耿炳文明白,依秦王與自己在陝西行都司的人脈關係,與燕逆與張玉根本就沒得比。沒有人脈,又從何去暗地裏下絆子?
因此,耿炳文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燕逆與張玉,將陝西行都司的野戰軍收入囊中。坦白地說,若不是自己在西安輔佐新舊兩任秦王多年,耿炳文認為就連陝西都司,當時也極有可能會被燕逆趁機滲透……
其次按河北、河南、山東、山西、陝西、遼東向內來看,朝廷確實是將燕逆團團圍住。但若將這六省向北延伸,往更大的格局來看,其實是燕逆將朝廷大軍給團團圍住。
鎮守西域、把持著陝西行都司大權的宋晟,其長子宋瑄現正在燕逆軍中,宋晟的態度還用得著說嗎?
耿炳文亦清楚北平行都司指揮使陳亨,一直是燕逆的死黨。
遼東之北的滿涇,不但不少部落已被燕逆恩威兼並,建州女真首領的女兒,更是成為燕逆的四王妃。
至於開平與興和等漠南之地,壓根就是燕逆的基本盤。
六省北麵之兵,此時確實是在防患外敵。但若朝廷大軍與燕逆決戰,當燕逆處於下風之時,耿炳文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這些效忠燕逆、一身富貴係於燕逆的邊軍精銳,立即就會南下。
把話說難聽點。燕逆之所以不將邊軍全部抽調回來,耿炳文認為隻是因為燕逆覺得,僅憑他現有之軍,就足以對付自己所率的朝廷大軍。
當然耿炳文之所以采取防守,最重要原因是他不認為自己,會是張玉的對手……
耿炳文認為若真想破兵強馬壯的燕逆,除非北元與西察合台汗國有一方出手,朝廷才有勝的可能。所以耿炳文此刻采取防守,也有著等待時機的意思。
將安陸侯吳傑的信收好後,耿炳文便去找平燕(河北)布政使暴昭。朝廷一直未將冬衣送來,為以防萬一,耿炳文想由朝廷控製的真定府、保定府、河間府、順德府、廣平府、大名府來先行籌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