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城的春雨,一下起來就沒完沒了了,不大,卻很漫長。
整座城就像是泡在一個浸著水的玻璃球裏,蒙上一層薄薄的雨霧。
相比之下,境北便顯得有些滄桑了,卷著漫天風沙的狂風拍打著石壁,別說一下下好幾天的春雨了,一年四季起來,下雨的次數屈指可數。
榮王府中,一個小廝匆匆從大門穿過院子,穿過前堂,跑到後院,在榮王麵前跪下,說道:“藺老將軍前來拜訪,已在前堂。”
榮王的心一咯噔,想起前幾日北辰淵送來的密信,定了定神,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前堂,藺老將軍身著常服,可依舊能想象出他在戰場中的英姿,一張老臉刻滿了滄桑,卻絲毫不減他的英武。
他便坐在前堂,旁邊是侍女奉上來的香茶,茶香嫋嫋,格外沁人心脾。
榮王在門外理了理自己的衣襟,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這才走進前堂,朝著藺老將軍鞠躬作揖,笑道:“老將軍光臨寒舍,怎也不事先說一聲,好讓本王前去迎接。”
藺老從椅子上下來,走到榮王麵前鞠躬,笑言:“榮王殿下何必那麼客氣,隻是路過榮王府邸,便來看看。”
藺老雖然這麼說,可二人心裏都清楚,這一次是特地前來的,並不是什麼“路過”。
自從上次在京城出事之後,二人先後被北辰帝趕往境北,北辰淵出事之後,二人的勢力更是被一壓再壓,如今兩個的兵力合起來,也不過一座城池的兵力。
想當年,這兩位可都是叱吒風雲的大將。
榮王的思緒慢慢拉回來,拉著藺老坐在一旁,自己則坐在了上位,端起方才進來時侍女也一並遞過來的茶水,打開茶蓋淺飲一口,再望望藺老身旁的茶盞,問道:“怎麼?是這府裏的茶水,不合將軍胃口麼?”
榮王畢竟是皇室,在身份上,還是高於藺老的。所以此刻,榮王居於上位,礙於麵子,藺老自然也不會嫌棄榮王茶水如何。
榮王府裏的東西,畢竟是皇室之用,自然不會差到哪去。
藺老這才晃過神來,端起一旁的茶盞,淺嚐了一口,是上好的碧螺春,於是點頭微笑道:“榮王府中之用自然是上品,老臣半生戎馬,目光渾濁,自然嚐不得這上品好茶。”
這一番話明擺著是恭維,可聽在榮王耳朵裏卻格外順心。
“老將軍謙虛了。”
喝幾口茶,便要開始進入正題了,榮王將手上的茶盞放下,望著坐在一旁雙鬢發白的藺老,問道:“不知老將軍此次前來,可是有話要與本王講?”
藺老點頭,目光在屋子裏巡視了一圈,忽然落在一旁等待伺候的侍女身上,榮王立刻便明白藺老的意思,朝著那侍女招了招手,示意她出去。
侍女屈膝行禮退了出去。
這回沒有旁人,藺老這才大膽起來,開門見山:“榮王可曾收到大皇子的密信?”
此刻在外人眼中,大皇子北辰淵尚在牢獄之中,收到大皇子密信,可是欺君罔上之罪,怪不得藺老要屏退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