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帝張開眼時,瞧見自己躺在熟悉的軟窩上。
如今的氣候帶著絲絲涼意,有身下的軟墊墊著,倒也覺得溫暖。屋子裏彌漫著令人沉醉的熏香,想來,是為了自己安神。
他從來不用熏香。
床邊罩著床幔,床幔之外,還用一個屏風擋住,透過屏風,可以隱隱約約看出那是弑羽客的人影。
那聲音,也是他熟悉不過的。
“廢物!養你們這麼久,卻連個病都治不好。”
那是弑羽客暴怒的聲音。
下一刻,便是拳打腳踢的聲音。
那被打的禦醫求饒道:“皇上的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藥總得有個藥效,我們也早已盡力了。”
“庸醫!”弑羽客凶神惡煞的,像是來自地獄的魔鬼,張牙舞爪,比妖魔還要可怕,“從前天花那樣的病,你們不是也治好了嗎?怎麼我父皇的病你們就治不好了呢?”
天花是公認的難治的病,可如今的北辰帝,不可相提並論啊。
而且天花的治療,也是因人而異。有些人能治好,有些人卻死在疫病之中。
身旁的綺月寒忙上前去拉住弑羽客,柔聲道:“好了,你便不要為難他們了。我已經傳信給西疆藺長老,想來,也許他會有辦法。”
弑羽客這才悻悻地退後了兩步,讓那禦醫得到了解脫。
那些禦醫在綺月寒的眼神指使下,嚇得落荒而逃,心裏不停地盤算著,今晚一定要偷溜出宮,要不然遲早得被弑羽客給踹死。
屋子裏的北辰帝瞧著這一幕,心裏頓時湧起了一股暖意,胸前卻一陣沉悶,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
弑羽客和綺月寒聽到聲音,便快步跑了進來。
“父皇,你醒了。”
弑羽客慢慢地把北辰帝從床上扶起來,驟然發現,眼前這個威武高大的男人,頭發已變得花白,變得有些垂垂老矣。
“嗯。”北辰帝應了一聲,抬起自己有些沉重的眼皮,好好瞧著眼前這個自己很少認真瞧過的兒子,當初弑羽客的生母,也是為了自己,犧牲了。
這一世,他實在負了太多的人。
“你不必為我操勞了。”北辰帝的語氣顯得很是虛弱,“你的這份心,父皇心領了。比起淵兒,你真是要優秀許多。”
大概是這份優秀,讓他自己都覺得有些比不上弑羽客,而變得有些嫉妒。
而後仔細想想,那是自己的兒子,又有什麼好嫉妒的。
說完,又感覺自己胸腔一陣鼓錘般的難受,咳嗽了好幾聲,惹得弑羽客皺著眉頭要他躺下來休息。
恰逢這個時候,貼身太監弓著身子慢慢走進來,言道:“皇上,程鷹將軍求見。”
程鷹?
北辰帝抬了抬眼。
這程鷹可總算是回來了,之前派去勘察洛川的情況,誰知道這一去就是一兩個月,等得他都有些心焦。
“傳進來。”
貼身太監點頭,很快便出去傳了程鷹進來。
這個時候,弑羽客和綺月寒便也十分配合得退了出去,隻留下程鷹和北辰帝呆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