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雅然在準備藝考的事情,每日忙得焦頭爛額,徐六月不想在這個結骨眼兒上去打擾她。
麵對著溫來,徐六月幾次欲開口訴說,卻最終還是將話咽了下去,她不好意思對溫來講這些酸澀的少女心事。
原一揚已經和徐六月冷戰整整一年了,徐六月更不可能去找他解惑。
沒有了傾訴的對象,徐六月的心事隻能慢慢腐爛在心底。
以前,在未來這條道路上,雖然路途中荊棘叢叢、曲折難行,但是隻要前方還有一絲微弱的光芒,徐六月便奮不顧身地往前走。
可如今,前方的光芒越來越暗淡,徐六月鼓起勇氣摸黑前行,身邊連一個陪伴的人都沒有,直到此時,她才嚐到了被黑暗吞噬的可怕。
徐六月心中的負能量越來越多,她每天自己給自己灌雞湯,卻還是改變不了她日漸頹廢的狀態。
寧瑾瑜評選上了省級優秀學生,周一大會時,學校領導安排了他上台演講。
徐六月和全體學生站在台下,一同仰望著台上散發耀眼光芒的少年。
徐六月的雙眼緊緊盯著台上笑如春風的少年,少年身上的光芒是徐六月當初喜歡他的原因,現在徐六月卻覺得那光芒分外刺眼。
“寧瑾瑜真是太完美了!學習好、長得帥、家裏有錢、人品還好!”
“就是就是,簡直是集合了所有優點於一身。”
“這麼優秀的人,不是我們這種一般人能配得上的啊。”
周圍的女同學都在興奮地討論著他,徐六月從他們口中聽到了他的優秀,她低頭苦笑。
那個頒獎台,她也曾佇立在上麵,那時候的她還不知有一天,自己會變得顧影自憐。她抬眼看向台上的少年,聽他意氣風發的演講,思緒飄到了當年在天台上初遇時的情景。
那時候遇見他,徐六月像是吃了口蜜糖一般甜,而現在,徐六月的嘴裏宛如含了一口苦澀的中藥,那苦味從嘴裏蔓延到心裏。
如果不是遇到寧瑾瑜,她可能會保險的選一所三本院校,或者是聽從父母的安排出國留學。
“寧瑾瑜怎麼了?”
“好像身體不太舒服。”
身旁女生的對話使徐六月回神,她仔細觀察著台上的寧瑾瑜。
寧瑾瑜念完了演講稿,退到一旁聽學校領導講話,他的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臉色蒼白,薄唇緊緊抿在一起。
徐六月擔憂地望著他,看寧瑾瑜的樣子像是在痛苦地強忍著什麼,身形有些晃蕩。
“好,現在有請孫校長為寧瑾瑜同學頒獎。”寧瑾瑜聞言,向前走了兩步,卻走得踉踉蹌蹌。
身旁的同學意識到他的不對勁,想要上前扶住他,可手還沒來得及伸出來,寧瑾瑜就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台下站著的同學見此場景,瞬間嘩然一片。
學校領導忙喊了幾名男同學,將寧瑾瑜送往校醫室。
徐六月親眼看到寧瑾瑜摔倒在地,寧瑾瑜向前走準備接受頒獎時,眼神一直未離開過自己。
細碎的陽光從濃鬱的樹葉間隙穿過,在木質地板和暖白色的牆壁上照出一片璀璨的班駁。
走廊裏反複徘徊了好久的少女停在了校醫室的門口,伸出手輕輕地叩響了那扇單薄的門,卻良久未得回應。
想了想,她鼓起勇氣擰下把手,推門而進。
少年平躺在校醫室的床上,臉色有著些許的蒼白,薄唇緊閉。
徐六月小心翼翼地拉了張椅子,坐在病床旁邊靜靜地看著寧瑾瑜。
當她看到寧瑾瑜在頒獎台上昏倒送往醫務室時,她的心有人跟著被揪了起來,但她隻能按照學校規定回到班裏繼續上課,整節課她坐如針氈,心神不寧,擔憂著還在校醫室的寧瑾瑜,一下課她就匆匆趕來了這裏。
此時的寧瑾瑜安靜地躺在病床上,平日裏深邃的雙眼此時卻緊緊合上。
在徐六月的記憶裏麵,寧瑾瑜很少生病,這次卻突然昏倒在頒獎典禮上,聽一起參加競賽的同學講,寧瑾瑜在所有人裏麵最拚命,他每天隻休息四到五個小時,其餘的時間都在為比賽而努力。
徐六月心裏滿滿都是壓抑不住的心疼,她不知道自己能為寧瑾瑜分擔些什麼,到了此刻她才發現,寧瑾瑜從來沒有跟她提過自己的事情和煩惱。
寧瑾瑜的努力,更加襯托出了自己的無力。
徐六月歎了一口氣,心中的鬱結之氣卻怎麼也散不去。寧瑾瑜麵對高考的誌在必得,和自己接二連三的失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寧瑾瑜越優秀,他頭頂的光環越閃耀,徐六月對自己的否定就更越厲害。
徐六月站起身,悄悄走到病床邊坐了下來,手輕柔地撫著寧瑾瑜的臉龐,澄淨的眼眸被少年的容顏占滿,“寧瑾瑜?”
病床上的人沒有回應,徐六月又喚了一聲,病床上的少年卻仿佛沉浸在了睡夢中,聽不見外界的聲響。
徐六月俯下身,仔細盯著這張使她為之傾倒的臉,她低聲道:“如果當初沒有遇到你,現在的我又會是什麼模樣。”
見病床上的少年許久沒有反應,她緩緩地垂下眼瞼,低下頭,伸手握住寧瑾瑜的右手,慢慢地將心裏話全部傾瀉而出。
“我太累了,我發現無論我再怎麼去努力,也追不上你。”
聽到徐六月的喃喃自語,在她身後躺著的少年左手緊緊抓著床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