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誌堅躺在床上。死灰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他無神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敞開的房門。他的眼光象一支快要燃盡的蠟燭,拚閃著微弱暗淡的光。他雙手緊抓住床沿。他在用毅力支持著生命與劇痛作最後的一博。
不懂事的小男孩,站在床前喊著:“爸爸!我餓。”
方誌堅望著從風雨中迎門疾奔而來的兩個人影,他竟慢慢地閉上了無力支撐的沉重的眼皮。
尹秀娟見丈夫雙眼緊閉。麵色死灰,如同長眠一般。她顧不得脫掉雨衣,就將濕淕淕的身體,撲到丈夫身上。她使勁地搖著喊著:”“誌堅!誌堅!你醒醒!你不是讓我找老文來嗎!我把他請來了啊!”
淚水雨水撒在方誌堅死灰的臉上。小孩再也不叫餓了。被媽媽的哭聲喊聲嚇得哭了起來。
見到尹秀娟痛不欲生的樣子。那不堪回首的記憶,那無法忘記的不幸遭遇。那不公正的社會待遇。強烈地刺激著文上天的神經。
一股無名火在文上天心裏燃起。她恨方誌堅。他怨尹秀娟。在一九六零年。文上天和尹秀娟畢業於西南政法大學。在畢業分配前。文上天給老師說明了他和尹秀娟的關係。老師為了照顧他們的關係。把他們一塊分到川北重鎮綿陽市。尹秀娟被分到了綿陽市中級人民法院。文上天因小土地出租的家庭成分和有個叔叔參加了國民黨。叔叔後來又跟著蔣介石去了台灣的曆史背景。被分配到一所中學教書。
文上天很想保持他和尹秀娟的關係。但尹秀娟迫於社會壓力。同文上天分了手。嫁給當時出身好,又是綿陽地區公安局局長的方誌堅。為這事,文上天大病了一場。
要不是方誌堅是一個行將就木的死人;要不是文上天有善良的天性;要不是他可憐即將成為孤兒寡母的尹秀娟母子。他真會拂袖而去。
文上天盡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使自己冷靜下來。
尹秀娟聲嘶竭力的哭聲喊聲。將方誌堅從鬼門關喚了回來。他艱難地睜開雙眼。盡力讓笑容回到臉上。“秀娟,讓老文坐在床前來!”
文上天握著方誌堅的手說:“老方,您感覺怎麼樣!”
方誌堅說:“馬克思很想念我。所以請您來說幾句離別話。”盡管方誌堅到了餘光返照的時刻。他說話還是那麼風趣。
文上天說:“您的身體很壯實,這點傷抗得過去的。您好好休息,有話留到今後再說吧!”
方誌堅說:“不,馬克思等急了會生氣的。”
文上天說:“您不要想那麼多。聽說你在戰場上受了重傷都挺過來了。這點傷算不了什麼。”